楚家上下全都被官兵圍住，何憶秋已去，楚文清將大嫂整理干凈儀容，想為她置辦壽衣入殮，可是府中上下一干人等都被攔著不讓出去。
楚文清走到府門前，守門的士兵便舉刀攔住她。
“袁齊，這是什么意思！”楚文清目光陰冷，對著其中的一身著重兵鎧甲，手拿寶劍的將士說道。
“郡主。”袁齊抱手作揖，“末將是傳皇上口諭，把守將軍府，府中全部人等不得出入。”
“袁齊，我大嫂已故，我要為她置辦棺木，入土為安，這都不可以嗎？”
“郡主......”
“袁大人，你多年前還是一無名士兵，是我父親看重你，將你提拔至今，京都禁軍就是讓你來對付將軍府的嗎！”楚文清字字緊逼，顧塵手握劍翹一直護在她左右。
府們前也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將軍府平日本就多行布善，在百姓眼中評價極高，見郡主與他人僵持，紛紛指責(zé)起來。
楚文清提劍準(zhǔn)備沖出去。
“袁將軍！”只見人群中一人身著白色繡竹錦衣，冠珠佩玉，氣宇軒昂，那人緩緩走到將軍府門前，“郡主府中突遭變故，如今只想為大嫂置辦喪物，將軍何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呢！”
“襄王殿下。”楚文清和袁齊行禮。
襄王趙靖，當(dāng)今皇帝的九皇子。
袁齊一副為難的樣子，趙靖對著袁齊一笑，“袁將軍放心，父王那邊我自有交代，絕對不會讓將軍受連累。”
襄王親自來求情，到了這個份上，袁齊也只好答應(yīng)。
“多謝殿下，永安謹(jǐn)記！”楚文清向襄王一拜，沒有多想，便匆匆離去。
將大嫂后事置辦完，楚文清很是擔(dān)心母親的狀況，母親自從那天病倒便一直臥床不起，聽到大嫂亡故的消息更是一度昏迷。楚文清心里也已經(jīng)悲痛至極，加上幾日強撐著身體奔波，未曾休息。
“快撐不下去了呢......”
楚文清坐在母親床前，望著昏睡的母親，苦笑著嘀咕了一聲。
她問過袁齊多次，也一直打聽涼州的消息，甚至宮中傳來確切的戰(zhàn)報，但她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她不相信。
除非，她親眼看到。
楚文清眸子閃了閃，回屋換了身輕裝，拿著佩劍，便出去找到顧塵。
“顧塵，以你的功夫想要出府，這外圍官兵根本難不到你，你能帶我出府嗎？”
“小姐要去涼州？”
“恩，帶我出府，你在這保護母親。”
顧塵沉默了一會，將楚文清帶到一個角落，起身環(huán)抱著飛身躍起，踏過重重墻沿，耳邊呼呼生風(fēng)，不瞬便到了府外。
楚文清知道顧塵功夫了得，但還是心中驚嘆了一下。
她囑咐了顧塵幾句便找匹馬絕塵而去，顧塵望著楚文清遠去的方向良久，不知心中想些什么。
從京都到?jīng)鲋荩那蹇祚R加鞭，中間換了幾匹馬，實在累的不行了，便找個驛站休息片刻再出發(fā)。她身體已經(jīng)撐到了極限，面色慘白，臉上疲憊不堪，一雙杏眼布滿了血絲，幾縷頭發(fā)也凌亂地散著，讓人看了感覺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樣。但是她心里想著自己不能倒下，母親昏迷在家，父兄和小弟不知怎樣，倘若真的全都戰(zhàn)死沙場，她也要找到他們的尸體收尸。
精忠為國，戰(zhàn)死沙場的好男兒不應(yīng)該尸骨露天。
他們，都要回家！
“楚文清，撐住，母親還在家等你。”楚文清駕著馬飛奔著，嘴上為自己打氣，淚卻不聽話地流了下來，她從未如此絕望恐懼過，耳邊風(fēng)呼呼地吹過，眼前的景色越來越暗，最后變成了一片漆黑，就像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一樣。
好想有個人能幫幫我啊！
快要暈倒的那一刻，楚文清感覺身后有個人抱住了自己，那個人肩膀?qū)捄瘢瑴嘏療o比，還有一股淡淡的青竹香氣......
......
楚文清再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客棧內(nèi)，她慌忙坐起，錘了錘頭，將周圍觀察了一遍。
窗戶開著，窗外三三兩兩地竟開著紅梅，襯著落雪，幽香飄來，煞是好聞。
楚文清起身推開門，便看見顧塵正環(huán)抱著劍，倚在柱前，臉上風(fēng)塵仆仆，但還是掩蓋不了的清冷氣質(zhì)。
楚文清很是驚訝，走到顧塵身邊，盯著他。
“你怎么在這？我不是讓你保護母親去嗎？”
“屬下?lián)男〗惆踩杏斜姸啻蠓?.....”
“誰讓你擅自做主的！”楚文清還沒等顧塵說完就怒叫了一聲，“若母親有事，我就殺了你！”
顧塵看著楚文清，知道她這會心中悲痛，便不再說話。
楚文清收拾好東西便騎著馬繼續(xù)狂奔，沒有再管顧塵。
幾日后，楚文清終于快到達涼州，越接近這個地方，她的心就跳的越快，她多希望能看到父親他們過來告訴她消息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到了城門外，楚文清下馬走著，快到城門口時，恍惚間她看到城門上掛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她定了定眼神，卻看到了這輩子讓她最撕心裂肺的場景。
那是一顆頭顱，楚飛云的頭顱。
楚文清瞬間血液涌向頭頂，她全身都止不住在發(fā)顫，臉也煞白地驚人，眼睛猩紅一片。
她顫顫巍巍地走向那里，眼睛一直盯著，她想確認(rèn)，這絕對不是父親。
不可能。
不會的。
她呼吸也變得急促，身上軟綿綿的，頭頂好像有一個黑洞在吸引著她，讓她痛不欲生！
再也沒有力氣站著，她撲通一聲跪在了楚飛云的頭顱下，渾身的感情的都在宣泄著。
“不！！！”她再也控制不住。
“啊！！！！”
......
不遠處顧塵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雙拳緊握，骨節(jié)分明，慢慢地走向正在地上跪著的楚文清。
顧塵就站在楚文清身后，眼底一片猩紅，他飛身躍起，將楚飛云的頭顱托住抱在懷中。
楚文清突然站了起來，抱著父親的頭顱，發(fā)瘋似的找人，嘴里還念叨著。
“大哥！”
“小關(guān)！”
轉(zhuǎn)身騎上馬，朝著戰(zhàn)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