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熱愛任何意義上的戲劇,不管喜劇還是悲劇。
戰士手舉盾牌面對生命的最后一刻,最為心系的卻是一位少女,端坐于樓閣之上的如玉少女驀然若失,倒是忘卻了自己前世的神格,浪蕩公子拋棄了世上一切束縛狂歡于自由之中反倒畫地為牢,而他前世的英姿卻在鏡光湖面上映出了戰士的容貌。
好的戲劇,理應帶有輪回般的美感。
事實上,令人著迷留戀的往往不是事物的華麗表面,而是更為內在的東西,我沒有在暗喻戲劇之內蘊藏的情懷,那對我而言是茶余飯后人們抽著煙吞云吐霧時聊到的消遣之物,但我承認自己對戲劇之內隱藏的戲劇已經熱愛到了癡狂的地步。
戲劇,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被喻為劇中人生活高潮部分的夸張化寫照,而喻大多另有所喻。
你看到那些坐在臺下身穿禮服,在劇情間隙中縱情鼓掌又偶爾落下淚水的人們了嗎?
他們恨不得帶上面具才愿意入場,而在他們眼中舞臺上的一言一詞,也并不是演員們的獨有之物。
戲,本非戲。
......
馬戲團中,隨著盧卡與墮星帶領人馬進入門內,馴獸師坐在舞臺中央的椅子上盤腿為他們鼓起了掌,而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胡莉耶,看向盧卡的眼神卻幽怨非常。
“嘻嘻,終于來了…”
馴獸師說著站起身來,朝他的觀眾們走近了幾步,卻沒有親身下臺。
“墮星閣下,盧卡先生,剛好是大馬戲開演的時間!”
說著他又皎然一笑,還順便伸手捋起了嘴上的小胡子。
“二位,可真是會挑呢~”
椅子上的胡莉耶看到盧卡的身影,激動的晃著椅子左右搖擺,但苦于嘴上被封著膠帶說不出話來。
“嗚!嗚嗚!”
盧卡表情嗔怒的看著馴獸師,口中低沉沉說道。
“那不是我最愛的胡莉耶小姐被捆在椅子上,旁邊還有只拿著左輪槍的銀背大猩猩嗎?”
“您敏銳的觀察力真是令我欽佩。”
隨即,盧卡不再理睬馴獸師,而是眼神直對準胡莉耶。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哎你先別罵人啊,我可是特意來救你的!之前主要是心情實在有些差…再說了,其實我有專門去見過你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沒錯,怎么樣?本偵探的易容術不一般吧?”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偵探學易容術怎么就沒必要!”
他倆這一唱一和的交流倒是驚呆了在場其他人,包括臺上前一秒還享受這焦點光環的馴獸師,此刻的兩色目表情已經震驚到了猙獰的地步,他悄悄伸手拍了拍墮星,低聲問道。
“閣下…這?”
墮星點點頭默不作聲,似乎在向兩色目示意此刻咱們境遇相同,接著又好似擔心會打擾到盧卡與胡莉耶般小心翼翼的問道。
“咳咳,這樣你都能聽得懂?”
“當然,無縫交流。”
盧卡點頭的同時還對墮星眨了眨眼睛,滿臉自信暴露無遺,墮星則只感覺有點頭重腳輕,急忙拿出一根旅行裝雪茄拆開了包裝。
“剛才一定是錯覺…”
臺上的馴獸師望著這一幕目瞪口呆,而他身后的大猩猩庫丘林也陷入了猿類特有的迷惑之中,它笨拙的伸出一根粗手指戳了戳馴獸師的肩膀,而馴獸師則怒不可遏的一揮鞭子激起一聲巨響!
“夠了!”
馴獸師兩眼冒火的對盧卡喊道。
“演員與觀眾的互動是很重要,但太多反而會影響整體表演的完整性,更何況還是非正常交流!”
盧卡連忙擺起手微笑著后退兩步。
“說的也是,該干點正事兒了。”
墮星見狀,面露怒色的將手中犀牛轉輪槍指向馴獸師。
“馴獸師,你到底準備為我們上演什么節目?”
馴獸師見到指著自己的槍口也絲毫不畏懼,他對著胡莉耶的方向打了個響指,庫丘林也隨即扣下了左輪槍撞針。
“很簡單,首先我們以一場小音樂會作為開場秀。”
“馬戲團的音樂會?”
綽號演奏家的兩色目聞言皺著眉,似乎有幾分意不平般走上前來。
“聽起來可不太主流。”
馴獸師聞言伸出手指對兩色目搖了幾下。
“放心,為了讓整場大馬戲都渾然天成,這場演出的每個環節可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他說著,張開雙臂仰面朝向馬戲團帳篷穹頂,而隱藏在角落黑暗中的生物們也終于現出了身形...
“下面請您欣賞,WelcometoJungle!”
......
碼頭區一處港口,張鴆在桑衫與其他兩名保鏢的看守下坐在一張靠近碼頭水面的小凳子上。
“呸!”
他一扭頭吐出了口鮮血,怒氣沖沖的望著幾步外的桑衫。
“你們到底要干什么?”
桑衫聞言一只手撓著頭,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持槍對準張鴆的手依然沒有放下。
“說來慚愧,就連我也不清楚,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我們一定要確保今晚您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里。”
他說著,突然槍口對準張鴆搖了搖。
“嘖嘖嘖...還是別費勁了。”
桑衫說著,似乎是為了出于保險起見將另一把消聲手槍也掏了出來,槍管豎立在面前。
“我知道您已經解開了手上的繩子,但很遺憾您的擒拿術一定不如我的槍快。”
張鴆聽完難免有些垂頭喪氣,但卻似乎自知對目前的情況已經無可奈何后,甚至還苦笑了幾聲。
“哼,看來我還真是無計可施了。”
桑衫看著張鴆將本來綁在手腕上的繩索扔在腳邊,又隨手從懷中掏出一根迷你雪茄叼進嘴里。
“看到您保持這樣的合作態度,我就放心了。”
張鴆隨身拿出一包火柴點燃了雪茄煙,在碼頭混合著海腥味的晚風中昂頭吐出煙霧。
“桑幕僚長,我很好奇。
桑衫聞言點頭,似乎在示意張鴆盡管開口。
“你們把我綁到這里,到底在等什么?”
“具體情況,我老板也沒有完全交代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在張鴆由于逐漸明朗而驚訝的眼神中,桑衫玩弄著手中的雙槍。
“一定是你之外的人。”
......
馬戲團內。
“動物狂奏曲!”
隨著馴獸師一聲令下,在馬戲團帳篷角落中的陰影內,一只只手持刀刃或長矛的猿猴尖叫著跳躍而出,將人群團團圍住!
“喳!喳渣!”
馴獸師看著這一幕滿意的點了點頭,似乎很高興自己平時不太守規矩的伙伴們沒有在關鍵時候掉價。
“今晚的大馬戲,我誠邀各位嘉賓一同參與,而規則也很簡單!”
他說著打了個響指,數十只猿猴們隨即舉起武器朝盧卡等人靠攏了過來。
“不管我設下多少陷阱關卡,各位先生只管排除萬難來救下這位警探小姐,而相對的演出時常由我來規定。”
馴獸師拿出一只中號沙漏,單膝跪地將它放在了胡莉耶面前的舞臺地板上。
“當這只沙漏中的沙完全流淌殆盡時,我親愛的好友庫丘林先生便會朝胡莉耶女士美麗的腦袋扣下扳機。”
說完,馴獸師猛地將按沙漏倒置了過來!
“現在,演出開始!”
“吼!!!!!”
大猩猩庫丘林仰天發出一聲怒吼,猴群猶如接到信號般躁動了起來。
墮星看著那群猴子似乎有些為難,但有了之前MCLUB遇襲的經驗,這里的事態發展倒是還沒超出他的掌握。
“你們,按照原計劃持續用交叉火力壓制住它們。”
他對身旁的一眾保鏢這樣說道,接著上前一步走出了保護陣型。
“別告訴我,你們贏不了一群猴子,然后盧卡先生和兩色目跟我來,咱們去救人。”
“明白,閣下。”
身后的保鏢這樣一致的回復道,隨即長槍短炮開始向猴群掃射了起來!
那群猴子本就身手敏捷,再加上平時訓練有素,這樣漫無目的射擊一時間也無法造成傷亡,但卻有效的將猴群困在了原地,無法上前圍追堵截盧卡等人。
不過顯然馴獸師派出這些手持原始武器的猴子們,本意也并非是要對人群造成殺傷,而是拖延時間的策略罷了。
“嘻嘻,凈耍小聰明...”
面對著距離舞臺只有十米之遙盧卡、墮星和兩色目,馴獸師毫不驚慌的對庫丘林做了幾道手語。
“庫丘林,你的朋友們呢?”
大猩猩看著那靈巧的雙手點點頭,再次發出一聲怒吼。
“吼!”
而隨著這聲怒吼,胡莉耶前方幾米處的舞臺地板突然塌陷了下去,而緊接著一黑一白兩只大猩猩竟然從缺口處跳了出來!
它們的體型看起來與庫丘林相比小了一圈,但也足夠滲人,此刻看著朝舞臺前進的三人面露怒色,更要命的是,它們手中還都捧著一挺加特林機關槍。
“變調!雙重指揮,動物狂奏曲!”
隨著馴獸師一聲令下,兩只猩猩立刻對準三人開起了火!
盧卡眼疾手快,見到這一幕急忙向前一個就地滾翻擋在了墮星身前,接著撐開了手中的尖頭黑傘,而兩道接連不斷的爆炸火舌在接觸到那把傘表面時紛紛被彈開,赤色光芒在漆黑傘面上四散而去,猶如一朵烈焰中盛開的黑蕊紅花!
“閣下!現在該怎么辦?”
躲在盧卡身后的兩色目這樣問道身旁的墮星,而看神情馴獸師這一關著實出乎了墮星的意料。
“恐怕只能等那兩挺加特林換彈的瞬間了。”
咬牙撐著傘的盧卡聞言擺擺頭。
“不可,那里有幾百發彈藥,這把傘涂層上的Z金屬堅持不了這么久,再者說胡莉耶的沙漏也沒這么多時間...”
墮星聽完點點頭。
“那盧卡先生有什么妙計?”
“辦法倒是有一個,兩色目先生。”
聽著盧卡的呼喚,身后的兩色目連忙回應道。
“您請講。”
看著盧卡雙臂的顫抖,墮星急忙伸出手向前推,用盡力氣頂住了盧卡的后背。
“您綽號演奏家,但我很好奇您這對裝備精良的槍,最多可以戰勝多惡劣的視覺環境?”
短短幾秒之后,那面黑傘之后傳出了墮星的聲音。
“咳咳,變調。”
這話說完,盧卡傘的尖端應聲釋放出了大面積的淡粉色煙霧!那煙霧如同洪水野獸般瞬間吞噬了整片舞臺。
“小夜曲,霧中幻舞!”
馴獸師向后緊退兩步,用衣袖掩住了口鼻,但煙霧中的一絲辛辣氣息還是傳進了他的鼻腔。
“糟了,猩猩的嗅覺...”
此刻加特林的槍聲已經停止,馴獸師看著身邊庫丘林捂住臉痛苦的狀態便能大致才想到煙霧中其它兩只猩猩的情況。
“小心!原處還有人!”
終究忙中生亂,馴獸師的猩猩們雖然聰慧,但到底還是聽不懂人類的語言,而在這濃煙霧氣的阻隔下它們即使回過頭,也根本看不到馴獸師的手語。
“哼,畜生終究是畜生...”
粉色煙幕中,兩色目忽然現身,手中雙槍的紅外線瞄準系統精確的點在了兩只猩猩的臉上!
“竟然敢搶屬于我的演奏位置!”
猩猩們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它們還沒來得及再次抬起機關槍,兩陣完美重疊的槍火交響樂便在帳篷中回蕩了起來!
“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隨著煙霧散去,馴獸師看到自己的猩猩保鏢已經倒在地上,而它們的雙目、額頭、眉心和咽喉處都有一發彈孔,兩色目竟然用子彈在它們臉上分別打出了一道十字!
“吼!”
好不容易恢復了狀態的庫丘林見到這幕,悲憤萬分的怒吼著拍擊胸膛,而此刻盧卡與墮星已經在煙霧散去的瞬間如鬼魅般來到了舞臺兩側,此刻距離臺的入口只有三步之遙了,盧卡手持長傘直奔胡莉耶而去,而墮星握著轉輪槍意在馴獸師!
“庫丘林,不要上當了!”
馴獸師大喊一聲,對庫丘林做出一個意為靜止的手勢。
“Guard4!”
在這一聲呼喚下,舞臺后的幕布朝兩旁拉開,緊接著四頭惡獸分別朝盧卡與墮星飛奔而來!
“見鬼!”
盧卡向后三連跳躍,躲開了沖在最前面那只西伯利亞猛虎的利爪揮擊,而要命的是在猛虎之后的印度野牛正喘著粗氣,碩大的牛蹄子在舞臺上摩擦的咚咚作響,而經過盧卡的計算,如果此刻那野牛朝自己發起沖擊,盧卡則根本就沒有回避的余地。
在這種殺機四伏的情況下盧卡根本不敢轉頭,畢竟野生動物所擅長的事情很多,其中就包括準確的分辨對方注意力是否全部停留在自己身上。
“墮星閣下,您那邊情況怎么樣?”
墮星看著面前的野獸,額頭上滲出了幾滴冷汗。
“我這邊情況也不妙啊...”
站在面前五米處的非洲獅不停左右渡步,顯然是在尋找恰當的攻擊位置,而獅子之后的那頭棕熊站起身來竟然足足有四米的高度,暗棕色的小眼睛中閃爍著貪婪,而憑自己的手中只有六發子彈的左輪槍根本擋不住即將被撕碎的殘酷命運!
墮星緊張的咽著口水,沒有握槍的手伸在口袋里拿著手機,上面有一條已經編輯完成但還沒有發送的信息。
盧卡揮舞了幾下手中的長傘,也不知啟動了什么機關,只見傘骨部分瞬間爆開自動脫落,而在胡莉耶絕望的嗚咽中,出現在盧卡手上的赫然是一柄閃爍暗紫色光輝的細劍!
看起來,他拋棄了傘上所有的機關才使出這柄利刃,顯然是要用這削鐵如泥的細劍背水一戰額...
“你瞧,這就是我一向不喜歡馬戲團約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