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昨夜起風了，張開了帆的船跑得相當快，艾歐在甲板上遠眺已經看不到海岸的蹤影了，入目盡是茫茫大海。

昨天又白撿了一個苦力，讓他覺得自己這幾天運氣還挺好的，果然出海是個明智的決定。

新來的苦力去補覺了，另一個還沒睡醒，這個時間段只有他一個人醒著。

艾歐咬了口堅硬的干糧，腦海里想著接下來的計劃。

惡龍的老巢離得相當遠，這艘船也不算大，途中還要靠岸補給幾次，得找幾個有賞金的海賊補充一下錢包才行；掃盲教育才剛展開，課程不能停下，剛好新來的苦工也沒什么用，就讓她多干活好了，那小胳膊小腿的也不指望她幫忙打架了；還有預定中的訓練也要盡快開始，這個世界的強者果然不少，總能給自己些驚喜……

理清了思路，艾歐開始熱身，準備下海游泳——初期是跟在船邊上游，等熟練了就去船后面，船駛過后激起的漩渦看起來挺有挑戰力的。

海上的朝陽升起得相當早。

保險起見，他先往水里扔了根綁在桅桿上的繩子，又在小腿上綁了把短刀，然后才一頭扎進了海水里，在離船稍遠一點跟船并肩游著。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高高掛在最頂上了。

“早上好啊船長。”工具人一號莉莉希揉著眼睛出現在船舷上方。

艾歐抽空回了句“早上好”，游了這么久他只感到有點累，具體效果要堅持幾天才能感受出來。

“我去做飯了。”她這樣說了一句，迷迷糊糊地轉身走了，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但是自覺程度真的令人滿意。

沒過多久，工具人二號娜美也出現了：“船長？”

“嗯。”

這一聲禮貌性回應之后，便沒有再聽到娜美說話。他在放空心思鍛煉身體，沒什么閑工夫觀察這個送上門的工具人——就算很可疑，再多十幾個她也不是艾歐的對手。

娜美倒是有心同這個不茍言笑的船長打好關系，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該說什么才好，于是就這么安靜了下來。

這個船長喜歡游泳？不過泳姿看起來有點生澀，激起的水花也太多了點。

娜美在東海長大，之后為了攢錢更是混跡在海上長達八年，自然沒少下水，不自覺地就開始點評起新目標的泳技來。現在天氣晴朗，也不需要怎么操控這船，她就這么托著腮在甲板邊上看艾歐游泳。

等到莉莉希喊吃飯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艾歐借著下水前扔下來的繩子回到船上用過餐，繼續著掃盲教育，也算是勞逸結合了。課程結束，他又再次跳進了海里。

娜美自然不會無聊到看別人游泳看一整天，下午她回到了船艙里繪制海圖，以免浪費來之不易的安靜時光。往常她不是在海賊船上就是在客船上，根本不敢冒著暴露的風險進行這項愛好，只有回到惡龍樂園那個屬于她的小屋子才能靜下來做這件事——而她很不喜歡那個地方。

這條船上一個是天真的大小姐一個是不識字的沒名氣賞金獵人，會打擾她的因素完全不存在。從這里到惡龍樂園，最樂觀也要半個月，在那之前找到機會偷走這艘船就行，時間還充裕得很。偉大航路的海圖情報已經到手了，距離一億貝利的目標也很接近了，娜美覺得最近一切都十分順利。

——當然，如果那個大小姐不是一直在甲板上“咚咚咚”地跑來跑去就更好了。

娜美不是忍受不了嘈雜的環境，但是莉莉希在甲板上跑了一圈又跑到船艙過道里，接著跑出來再轉一圈，這樣來來回回循環個不停的話，任誰也會情不自禁地想知道她到底在干嘛的。

所以娜美放下筆，在自己房間門口叫住了莉莉希：“可以問一下你在做什么嗎？”

活潑的大小姐頭上仍是那頂棒球帽，一臉劇烈運動后的紅暈，額頭上細細密密一層汗水，神神秘秘：“我在祭祀海神。”

海神？哪一個？

娜美一臉茫然，她在海上聽過不少不同海神的傳說，但是沒有任何一個是像莉莉希這樣祭祀的。

莉莉希見她迷惑的樣子，主動解釋道：“誠心誠意向海神祈禱的話，會得到它的幫助的哦！娜美你要不要也來試一下？”

我又不是想問這個！

娜美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跟著在船上轉圈這看起來有點傻乎乎的樣子，她又不傻——上船后一系列的見聞她倒是認清楚了，莉莉希這個副船長在船上根本就沒她說的那種地位，根本就只是個雜工好吧！賞金二人組的相處方式與其說是莉莉希向那個船長發出了委托，倒不如說是那個船長雇傭了莉莉希作為打雜，而工錢就是帶著莉莉希去進行討伐。

被拒絕了莉莉希也不氣餒，她笑嘻嘻地沖娜美揮了揮手，繼續進行她所謂的“祭祀”。

猶豫了一下，娜美跟著莉莉希走到了甲板上，這才看到了這個儀式的全貌：莉莉希在甲板周圍換著各種姿勢動作移動，先前以為是她腳步聲的“咚咚咚”聲其實是她嘴里發出來的聲音，現在沒有隔著船艙墻壁聽起來確實有幾分奇妙的感覺。

娜美無意中注意到海面上出現了一些小突起，漸漸地變成了三角形的魚鰭。她心里一驚，連忙走到甲板邊上，看到海里的船長正在專心游泳，連忙提醒：“船長，小心——”

艾歐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大量的魚鰭在外面包圍住了自己。他吃了一驚，暗想為什么沒有提前發現，正伸手去摸短刀，又聽到工具人二號在喊：“是海豚——”

海豚？

他想了一下，放棄了摸刀，找到那根繩子，回到了船上——然后在開口問工具人二號對這個現象有什么了解之前發現了更加古怪的工具人一號的古怪舉動。

“她在干嘛？”

娜美走到他身邊遞過來一條毛巾，壓低聲音：“她說在祭祀海神。”

什么鬼？

艾歐還沒來得及發問，天色陡然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