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九陌隨手合上手中的書，活動活動脖頸，就瞧見那抹小小的身影，居然窩在軟塌上睡著了。

邁步走上前，伸出修長的胳膊，很是熟稔的將她攬在懷里，抱了起來，抬腳就往側室走去：

“蠢太監，都困成這副模樣了，還要陪著本宮！”

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到床榻上后，又拉了棉被過來，眼眸一轉，就在十二微微敞開的領口處，看見一道已經結痂的鞭痕。

姬九陌皺眉，好像腦子抽筋似的，抬手將那領口扯開了些，一道又深又長的可怖傷疤就這么暴露在他面前，不覺間，心里的某處地方，難受的緊，對于十二的愧疚，也更多了些：

“得找盒玉人面才行！”

收了手，重新將領口整理好，復又拉了棉被將十二包裹了個嚴實，因為一心撲在了十二的傷疤上，他終是和面前人的女兒身份，擦肩而過。

起身關好門窗，這才抬腳往內室走去。

前半夜的勞累，讓姬九陌很快就進入了睡眠，可是警惕慣了的他，無論怎么疲憊，都沒有辦法睡的很沉，周圍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立刻讓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好在一夜無事，直到天明。

今兒是臘月二十，按照齊國禮制，除夕前十天，直到正月十五，都是不用上朝的，所以，今天是丙辰年的最后一次上朝，是以關于年節下的一應事宜，都要準備妥當。

大殿之上，群臣而立，天下至尊之位上，齊國當朝皇帝正襟危坐，聽著坐下大臣們上奏之事。

“愛卿所言甚是，年節下，諸事繁雜，宮城禁衛之責尤為繁重，程指揮使，你率領錦衣衛，定要確保宮城之內，安全無虞！”

“是！”

同清脆的鎧甲聲一起響起的，是錦衣衛指揮使，程杉渾厚低沉的聲音。

錦衣衛，乃齊國皇帝直接任命管轄之職，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之責，雖說是同一個部門，可前后同后者之間的差別可不是一句天上地下就能說得清的。

負責執掌侍衛，展列儀仗的，素來護衛宮城，以及大殿之上，皇帝的安全，若是皇帝出巡，他們必然護衛左右。

而巡查緝捕，卻是大有來頭，其中分為南北鎮府司兩個部門，北鎮府司專理皇帝欽定的案件，并且擁有自己的監獄，可自行逮捕，刑訊，處決，不必經過刑部或是大理寺。

是以，錦衣衛是一支凌駕于任何官員之上，只聽皇帝一人召令的專屬之職。

而錦衣衛指揮使程杉，便是整個皇宮之內，皇帝極其信任的一個人！豪不夸張的說，皇帝的身家性命命，都握在他的手中。

“程指揮使武功高強，又統領錦衣衛多年，自然是得心應手，定能確保宮城安全！”

大理寺卿張翎眼睛瞇成一條縫，討好至極。

兵部尚書曹錚止不住的朝他翻個白眼兒，對于他這般的趨炎附勢，當真是嗤之以鼻。

姬九陌側眸看了曹尚書一眼，竟然是被這位耿直的曹尚書給逗笑了！

“太子！”

皇帝突然沉聲喚道。

姬九陌忙作揖行禮：

“兒臣在！”

“你是一國儲君，既有你太子之尊榮，亦有你儲君之責任，此番，你該多用心些，為父皇分憂擔責。”

姬九陌應下。

“三弟素來勤勉，若是有什么需要皇兄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姬九昌望著姬九陌，脊背挺的剛直，對于姬九陌的稱呼，也從來是三弟，而并非是太子，朝中之人也都知道，這位蔚賢王，對于姬九陌這個儲君之位，很是不滿！

雖說他是嫡長子，可齊國素來立賢不立長，縱使他如何不悅，這太子之位，眼下還是他姬九陌的。

“多謝皇兄！”

皇帝點了點頭：

“你們兄弟二人互相幫襯著，朕也就放心了！”

除卻宮禁護衛，還有儀典祭祀之外的一些雜事，是以下朝的時候，晚了些。

大殿之下的三十九級臺階之上，烏泱泱的走著些下了朝的大臣們。

有的三三兩兩，有的成群結隊，而曹尚書這邊兒，只是偶爾有幾個從六品，從七品的小官，前來打個招呼，以示敬仰。

姬九陌遠遠的瞧見曹大人那抹略顯孤寂的背影，鳳眸里一閃而過的算計，轉眼間消失不見，勾著唇，緊走了幾步，很快就超過了曹尚書。

哐當一聲，隨身攜帶的玉佩突然脫落，就這么掉到了曹尚書腳邊。

曹尚書連忙蹲下身子，撿了起來，急急的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請止步！”

姬九陌一臉疑惑的回過頭，望著曹尚書，淺淺的行了一禮：

“曹大人？可是有事？”

曹尚書拿著玉佩，走到姬九陌身旁，行了禮，雙手將玉佩捧在手中：

“太子殿下走的急，玉佩都掉了！”

姬九陌望著曹尚書手中的玉佩，眉毛一挑，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順手接過：

“當真是本宮的玉佩，多謝曹大人！”

曹尚書搖了搖頭：

“小事一樁，殿下無需多謝！”

姬九陌繼續道：

“曹大人可是要回府邸？”

曹尚書點了點頭：

“是”

姬九陌伸手：

“本宮也要回廣陽殿，正好能和曹大人相隨一段路，請吧！”

曹尚書連連躬身：

“殿下，您請，下官跟著您就好！”

姬九陌也不推脫，大步走在了前頭。

“聽聞曹大人偏好儒學？”

曹尚書頗有些拘謹，躬身答道：

“勞殿下記掛，只是感些興趣罷了，知道些皮毛！”

姬九陌突然回頭看他，語氣不悅：

“曹大人這般拘謹做什么，這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曹大人若是這般，往后本宮都不敢同曹大人說話了！”

曹尚書微微站直了些身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殿下見笑了！下官習慣了！”

姬九陌緩和了些神色：

“本宮收了本古書，似乎是已經失傳許久的儒家經典《樂經》，雖只有半篇........”

曹尚書突然眼眸發亮，聲調都高了許多，竟然沒顧得上尊卑禮儀，打斷了姬九陌的話：

“啊？《樂經》？殿下竟然有早已失傳的《樂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