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唐芙還在喋喋不休的闡述著她對明湛的真心。

明夫人靜靜聽著，她側著身子，淺褐色的眼瞳中倒映著在宴席上宋嚴正和村長一家喝的臉頰通紅的模樣。

明亮的燈光，熱氣騰騰的飯菜。

熱情質樸的漢子豪爽的勸酒，稚嫩的孩童圍著大人們嬉鬧玩耍。

喧鬧，卻也充滿了溫暖的煙火氣。

明夫人非常有涵養的沒有打斷唐芙滔滔不絕的傾訴。

十多分鐘后，唐芙終于察覺到了不對。

她停了下來，明夫人卻反問道：“怎么不繼續說了？”

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沒有過多明顯的情緒起伏，唐芙一下摸不準明夫人的意思。

她本以為自己的欺騙會讓明夫人生氣，不論她惱火還是大罵，都在她預料之內。

可她此時異常的平靜反倒讓唐芙緊張了起來。

“媽，對不起……”

道歉的話剛說出一句，唐芙便聽見電話里傳出一聲極輕的笑聲。

“媽？”

就在唐芙摸不著頭腦時，明夫人云淡風輕的甩出一枚重型炸彈。

“你確定僅僅只在這一件事上欺騙了我嗎？

阿湛的雙腿，真的是因為殘疾才站不起來的嗎？”

仿佛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唐芙四肢僵硬，面上血色盡褪，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她感覺到了瞬間的窒息。

面色蒼白如紙，瞳孔顫抖如篩，身體里的血液仿佛急速凍結了般，手腳冰冷的厲害。

肉眼可見的驚恐浮現在臉上。

她苦苦隱瞞了五年的秘密，就這么輕描淡寫的被掀開了。

“你真以為你做的一切都是天衣無縫？

還是你覺得我是傻子，由著你拿捏了五年毫無知覺？”

依然是輕飄飄的反問，但這兩句話，卻讓唐芙腦中一片空白，顫抖的四肢卻像扎根在了原地，無法挪動半步，整個人陷入無盡的恐慌之中。

明夫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鉛錘，在她的心上不斷敲擊。

鋪天蓋地的恐懼在她心中如同一股血直沖到頭上，耳中出現了嗡鳴。

“別緊張，我如果想要收拾你，早就出手了，怎么還會留著你這么多年。”

這話倒是點醒了唐芙。

也讓她想起了許多曾經不曾注意到的細節。

比如，雙腿殘疾的明湛從不去醫院做檢查；

車禍后患上創傷性心理障礙的他經過了五年的治療，沒有絲毫好轉不說，反倒是自閉的越來越厲害；

而她的婆婆，總是有意無意的提醒她按時喂明湛吃藥……

難道說，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在明湛的藥里……加了別的東西？

細思極恐。

唐芙被嚇的手心淌汗，頭皮發麻。

強撐住精神，唐芙極力控制，可嗓音還是不由自主的發顫：“為什么？你是阿湛的親生母親，為什么……”

為什么不阻止自己在阿湛的藥里動手腳？

為什么眼睜睜的看著阿湛殘疾了整整五年？

為什么任由他沉入深淵卻不伸手拉他一把？

你可是……他的親生母親啊！

“見過廣闊天空的鳥兒，又怎么甘心再回到籠子里呢。”

溫柔輕緩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入耳中，溫婉柔和，風鈴般的輕聲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