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康十四年到成康十七年的時間過得格外的快,至少對舒清而言是這樣的。歲月就在指尖流淌而過,有什么是變的,又有什么是不變的。
在成康十四年末,皇后2就有孕了。一時間,幾人歡喜幾人愁。其中最愁的,當然就是邵許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絲希望,邵許絕不允許希望泯滅。正如他百年前的先祖一般。
邵許能做什么?他只能徹底倒戈向舒清。
舒清還記得那是成康十四年除夕大宴,少年見她離席去外散心,就悄悄地追上了。
然后,他跪在舒清面前,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
舒清侍女扶他起來,他不肯,舒清就陪著他站了一刻鐘。
然后,邵許起身,已經十四歲的少年只比舒清矮了一點點。他直視著舒清的眼睛,眼底倔強和決心讓舒清心顫。
“您知道的,我自幼無母,人人都將我視如草芥,但若是愿意,我定將這恩情永記心中,亦可以為您蹈死不顧!”
“我要你這條命做什么?”舒清嗤笑。
“用來做大事。”少年認真道。
舒清笑了,她打量著眼前這個從未正眼瞧過的皇子。片刻后,她拍了拍手,道:“不錯。”
邵許有點沒摸準舒清的意思。
“行吧,快點回去,免得被人發現了。你就先老老實實跟著太傅學,其余的,我會解決。”
邵許還有些狀況外,隨即大喜,眼睛像是有亮光一樣。
“你也別瞎摻和皇后肚子的事,到時候要是沒了,逮住誰咬誰。就算她生下個帶把的也不怕,治得了。”
皇后姓高,太爺爺是開國功臣,家族繁盛已有百年之久,但到了我朝,卻是猶如年邁巨獸一般,強大的表象下是無法遏制的衰退之勢。
沒過幾日,舒清母親就入宮見了女兒。然后回家和老頭子一商量,再通過一個老太醫之口,告訴舒清。
大致意思如下,閨女你放心干!爹這頭也會鉚足了勁,爭取體驗一回輔佐皇帝上位的滋味。
那年,皇后不負眾望生了一個小皇子。皇帝龍顏大悅,封賞六宮,但他真的開心嗎?至少看上去開心。
既然決定扶持,那么虞家就不會放任皇后把邵許養廢。他們在看不見的地方,一點一點地培養著這個未來的君王。
成康十六年,邵許遇見了他生命中可有可無,卻又舉足輕重的人。
她叫景宜,照理說邵許愛喜歡誰就喜歡誰,舒清都管不著,可偏偏景宜姓高。
如果這不叫胳膊肘往外拐,那還有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
邵許愛得很克制,但還是被虞家的人發現了,他們既怕邵許動感情誤事,也怕做得太過頭傷了邵許的心,為日后埋下禍患。
于是,有一日,邵許見到了舒清。
邵許進來時,舒清正吹著茶,白白霧氣朦朧著那雙半垂著的眼,眸中似有清流回轉。
即使是深知眼前這女人可以有多沒規矩的邵許,還是被舒清驚艷了一把。
“來了啊,知道為什么特地叫你來嗎?”舒清看著眼前的人輕嘆。
邵許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他差不多猜到了。
“照理說你與王妃琴瑟和鳴,我不該多管。但你有沒有想過,我能發現,皇后為什么不能發現。我能生氣,皇后為什么不能生氣。我能讓你和景宜落魄,為什么皇后不能呢?!”
說道氣急之處,舒清將茶盞用力的摔在了桌子上,濺出的滾燙茶水滴落在手背上,舒清也沒過多在意。
她起身,在離邵許很近的地方,抬起頭,看著邵許。
“忍一忍,恩愛何須流于表面,你與景宜皆如此。日后你有權有勢了,隨便你愛誰,但眼下,不可以。”
“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若是你讓我失望了,也就別怪我讓你失望。大不了幾年辛苦打水漂。”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邵許自然只能認錯。舒清也并未多再說,若是邵許還不識相,那就是她當年看錯了眼,這人根本不是帝王之才。
事實證明,舒清沒看錯,邵許在舒清開口的那一瞬,就明白自己錯了。同時,他也慶幸,他背后是舒清,換做眼界狹隘一點的,景宜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總之,這一年,邵許還有點良心,真正讓一切翻天覆地的成康十八年,還遠的摸不著邊。
不可否認,舒清的孽是她自己造的,她若是能窺測未來,她定是說什么也要除了那個高景宜。可,又有誰能未卜先知呢?
不是舒清是太年輕,是這世事太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