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袋面粉，膽戰心驚打吊橋下來的小楚，迎面就遇到了一瘸一拐，鼻青臉腫，連倆犬牙都掉了的小黑狗。
對方拖著殘軀，一眼腫的老高，微瞇著，一眼紫的嚇人，緊閉著。
看的小楚暗暗點頭。
一目了然，很明顯它是被打了。
可見到這家伙上揚起的嘴角，聽到其喉嚨里發出的哧哧快意之笑，他又糊涂了。
被打還能那么高興？
有病吧！
“你這是……”
“嗨！被揍了一頓！”小黑狗無所謂的說。
小楚抿了抿嘴：“這個我看的出來，我想問的是，你為啥那么高興？”
“你問他們去啊！”
說完，對方哧哧笑了幾聲，搖著尾巴，拖著一條像是骨折的腿，上了吊橋。
小楚回頭問道：“你都這樣了，還要上哪去？”
“集市！”
小楚明白了，這是要找它的眾多相好去。
將面袋抗上肩膀，進了樓門，里頭的情況，與小黑狗是另一個極端。
廖子昂如四五歲小孩般，躺在書籍堆里，嚎啕大哭，并胡亂揮舞手臂，兩腳亂蹬。
這個場面，小楚覺得眼熟。
之前在街上，見潑婦撒潑時，好像也就這德行。
矮桌旁的世子殿下，此時正低著頭，兩手亂抓頭發，不知在為什么事而煩躁。
唯一正常點的，就是衛思淳。
只是他一會兒過去安慰廖子昂，并低聲道歉，一會兒又去世子殿下身旁，提及金箍棒之類的事。
一無所知的小楚，不曉得之前發生了什么事，搔搔頭皮道：“世子，您讓我去問的事，我問了，古多多說……”
“停！別打斷我思緒！”
宣秀武豎起左掌，示意他住口。
說完，接著又罵了一句。
“他奶奶的！若非看在兩本禁書的份上，今天這頓狗肉火鍋我是吃定了！”
世子正在氣頭上，小楚即便心有疑問，也不敢開口，只好后退幾步，拉了拉衛思淳衣服，詢問原因。
“解釋起來太麻煩。”
衛思淳抬手分別指了指二人。
“總之，一個是因為朝思暮想的丹藥，被喂了狗而生氣。一個是因靈感被斷，續不上而發煩。你不要理他們，忙自己的去吧。”
“可……我沒什么可忙的。”小楚攤攤雙手，有點茫然的道：“世子吩咐我混入后山禁閉室，找古多多了解鄭首座的情況。我不僅問了個清楚，而且還順帶買回一袋面粉。”
衛思淳驚道：“去后山？你是怎么混進去的？！那兒有執法堂的人把手，所有弟子一律不得靠近！”
“可我又不是幻華宗弟子。他們當然不會攔我，就是大搖大擺就走進去的。”
衛思淳聽傻了，心說這幫守后山的執法堂弟子，也太隨意了！
“他讓你打聽鄭首座干嘛？”
小楚道：“還能干嘛，我家世子要找誰麻煩，肯定得事先了解一下。”
衛思淳記起來了，暗暗點頭：“可是為的那一拳的事？”
“不止如此！”
宣秀武突然抬頭。
“這個人有很大問題！”
“比如呢？”衛思淳問。
“他身為玄門金庫首座，卻瞧不起生意！你說，單此一點，可不可疑？！”
“可商賈本就是下九流啊。”衛思淳沒覺有什么毛病。“
宣秀武笑了笑：“那好，拋開這個不談。我且問你，萬通境宗師的拳頭，真那么容易被具融境接下？”
提起這個，衛思淳兩步去了還在痛哭的廖子昂身邊，抓住其手腕看了看。
無論是手掌還是五指，均沒有受傷的樣子，無腫無破皮，好的不能再好。
“這確實有些不合常理……不過他不是說，為的試探嗎？”
宣秀武搖搖手指：“我可以確信，鄭瓊是因怒出手，絕無試探的意思。那個說法，不過是對宗主解釋用的借口。”
“你意思是，他其實……”
“這就是我讓小楚，去找古多多打聽的原因。鄭瓊身為金庫首座，而古多多又自詡玄門第一商人，他們間肯定打過不少交道。”
衛思淳霍然望向小楚：“你問出什么了？”
后者正要說，卻宣秀武打斷道：“鄭首座的事，不著急。當下最為緊要的，是本座老婆有無的問題！這是大事，其余都是小事！”
“虧你還記得，放著簡單暴力的金箍棒不用，偏要費勁巴拉寫信……”衛思淳小聲嘀咕一句。
宣秀武沒理他，言道：“總的來說，想阻止這件事情，我們需齊心協力，從多個方面進行突破。我呢，需盡快博取三公主好感，而你們，當然也不能閑著。小楚！”
“在！”小楚身軀站的筆直。
“接下來的幾天，你需作為一名合格信差，確保本座寫的每封情書，都完完整整交到三公主手里。而且必須親眼確認她打開看了，明白嗎？”
“是！”
“思淳！”
衛思淳下意識學小楚的樣子，兩臂自然下垂，收腹挺胸：“在！”
“當務之急，你需盡快想法，把衛長老叫回來！我相信，只要有他在，你娘就不敢太過折騰！”
“我、我試試看吧。”衛思淳沒有底氣。“我爹是個只要喝完酒，便六親不認的家伙。而且一旦起頭，就必須盡興，不到上吐下瀉的地步，不會停止。”
“哎呀，動點腦筋，想轍嘛！”宣秀武恨其不開竅。“讓一個人不喝酒的辦法有很多，比如你就告訴他，家里失火了，或是你不慎搞大誰家女孩的肚子，又或是卓玄尊懷上了……”
“嗯？！”
“最后一個理由你可以忽略，反正能把他騙回來就行！”
衛思淳癟著嘴瞅他眼，不情不愿去了。
……
執法堂。
外頭天色已黑。
門窗緊閉的書房中，肅觀海借著燭光，完完整整看了一遍焚血大法。
合上書，兩手撐著下巴，閉上雙目，開始在腦海中，默默思索這套匪夷所思的功法，是否具備修行的可能性。
如果說之前，他還懷疑這本神一品功法的真假，那么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完全不存疑慮了。
照書中所言，修行所依賴的靈氣，是沿著血脈流通全身各處。
蘊藏靈氣的奇竅，亦是依托血脈而存在。
所以此書提到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便是煉化掉一部分血脈。
這個部分呢，又剛好是一奇竅的所在地。
沒了血脈支撐，此竅穴只能如逐流之水般，移換位置，去體內另一處血脈旺盛之地。
竅逐血移，靈集則沛，無血無竅，煥而新生……
若依此法，將除璇璣竅外的其余五處奇竅，全部移到一處，豈不就正應了相性環環生克之道？！
肅觀海猛地睜開眼，并忍不住打個寒顫。
他明白了。
古往今來，許多玄尊，乃至大玄尊，甚至諸如夜宗主的世間虛神，都提出過外命功法無用的說法！
而實際上，外命功法并非無用，之所以那么說，只是因世間修行者，均未知曉其中隱秘罷了！
天吶！
萬年來，我輩修行者都在干什么？！
完全是在一本就錯誤的路上，瘋狂碰壁啊！
若此書早些現世……
世間修行者，又何苦如此掙扎？！
難怪此法雖貴為神一品，卻是無相！
原來真正的修行，是要在尚未達出塵境前，先學會移竅換脈，從而才可充分利用周身奇竅，讓所有外命功法相互影響起來！
唯有如此，才能真的輔助本命，讓修行進展一日千里！
肅觀海強忍激動，大力喘幾口，等情緒平復后，才意識到臉上涼涼的。
抬手一抹，滿是淚水。
是為錯誤修行之途，奉獻一生，心酸生出的淚。
抬袖擦擦臉，肅觀海收拾下心情，繼續向下思索。
如今，書中前半句已解釋的通，那么后面的‘新生’是指什么？
若焦奉奎在這兒的話，肯定會拿出切身例子告訴他，新生意思是狗生……
不過很明顯，身為距藏海境只差一步的玄尊，肅觀海的眼界，可不是焦奉奎能比肩的。
只是用了不到半個時辰，他已猜到個相當令人震撼的可能！
第七竅！
新生指的是第七竅！
五竅移位后，當血脈恢復時，體內將有新竅誕生！
而且此竅當極為重要，怕與璇璣竅不相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