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記得你不向來不喜歡這些華麗的首飾,還有這些——金錠,怎么會有這么多?”
“這些都是各府王爺想與我議親,送來的賀禮。”
長孫叡疑惑道:“議親,總要投其所好,他們不知道你不愛這些?”
陸璟瑄冷道:“他們當然不知道,不知道就會去問。”
長孫叡無奈道:“所以是你是故意的。”
陸璟瑄說:“黃河水患,臣自然要盡微薄之力,可惜臣俸祿低微,還要奉養(yǎng)魏國公府,只能出此下策了。而真金白銀自然比那些珠寶字畫有用多了。”
長孫叡道:“你就這么戲耍各家王爺,不怕他們報復你嗎?”
陸璟瑄無辜道:“我哪里戲耍他們了,明明是陛下來長樂宮與我商討糧道貪污案,偶然看到各家王爺送來的中秋賀禮,盛怒黃河災(zāi)民饑寒交迫,我們卻行如此之事,于是強行征用于黃河賑災(zāi)。”
長孫叡拊掌道:“長公主喜歡用的招數(shù)還是如當年一般。”
“陛下若是覺得不妥,臣明日就將這些送回各家。”
開玩笑,平日要讓這些老東西吐出來一點錢財都是難如登天,現(xiàn)在多省事,他才不會不要。
而強奪的惡名他反正是要擔著的,無所謂。
不過——
“不過,你就這般看不上各府的世子嗎”
他覺得既然她沒有真心相許之人,或許會想要與能助長自己權(quán)勢之人結(jié)親。
那么在有意之人中,當然勢力最強的就是長孫叡了。
這是明晃晃的暗示。
“陛下,以我如今的權(quán)勢地位,若無真心相愿之人,何必勉強?”
“如今你是陸氏家主,你與你母親已經(jīng)是陸氏最后的族人了,陸氏的將來你也不考慮嗎?”
“姑祖母身為女子,披甲上陣,為大周立下赫赫戰(zhàn)功,而當年太祖心儀姑祖母,求娶遭拒,便以莫須有之罪名威脅逼迫她,而后她慷慨赴死。我陸家之人,絕不會為了宗廟之事,枉送終身。祖宗英魂在上,必不會怨我妄斷血脈。”
若非真心相愿,即便長孫叡是九五之尊,在她眼里也沒有什么不同。她對他的忠心,出于恩義,出于他對她知遇之恩,非男女之情。
長孫叡是九五之尊,他必然不會是看中陸璟瑄的權(quán)勢地位,可是陸璟瑄曾說,除了云齊,世間的男子在她眼里別無二樣,九五之尊也沒什么不同。
雖說云齊去前,曾希望他走后她能尋得有情郎,替他照顧她終身,可是陸璟瑄心如死水,對長孫叡有恩義,卻也從不跨越男女之情。
云齊氣絕之前,在她耳邊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我知道長孫叡喜歡你,我本想護你一生一世,如今我做不到了——讓他替我照顧你——好嗎——
長孫叡不開心,失落。
韓羽又單獨來找陸璟瑄道:“公主知道陛下對您的心意,哪怕對待陛下親近一些也好。”
當年陛下為了救你去和北越談判,那時陛下本可以拋下你這個累贅的。
的確,她能否自救與他是否傾力救她,是兩回事。
他說得對,他對她我的心思,她由始至終都明白,當年他是那么想得到她,他本可以坐實她罪臣之后的身份,將她禁于身邊。
可是他沒有,他替陸氏翻案,她從此有了顯赫的身份,更是助她一步步坐上掌政公主的位置。
云齊去后,也是他為她尋得靈虛草,治好她寒虛之癥。
即便有恩于她與陸氏,也沒有挾恩求報。更沒有以帝王的權(quán)位強迫于她。幾次三番威脅要處置她的父親,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舉動。
縱然他做這些事是有他的布局謀略,縱然他為了權(quán)位心狠手辣,排除異己,毫不留情。
但是,至少在喜歡她這件事情上,雖不純粹,卻終是心懷坦蕩的。
她的確不懂愛而不得的痛,但失去摯愛的刻骨每一刻都在凌遲她的心。
尤其是知道害死摯愛之人是為自己豁出性命的母親。
母親豁出性命生下她,自小為她謀劃一切,她的今日都是母親所賜,而母親設(shè)局害死阿齊也是為了替陸氏全族報仇。
她不能恨,也沒有資格恨。
而長孫叡甚至為了不讓她傷心,甘愿自己承受她的懷疑。
不論他對她的感情是欣賞,占有,還是真心更多一些。
他終究是坦蕩地喜歡她,
珍惜她。
或許經(jīng)歷了傷悲,她也該懂得慈悲。
或許她真的應(yīng)該成全他。
但他們之間隔了許多跨越不去的——
云齊,語嫣,長孫毓寧,還有云琬璇——
還有皇后當年被他殺死的孩子——
實在是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