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棟將自己的手機遞給蘇成華，蘇成華接過來看了一眼，又將手機遞給王國棟。

王國棟：“蘇主任，她這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自殺嗎？”

蘇成華：“不能確定，但是也不能排除。”

王國棟：“那我現在該怎么辦？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

蘇成華：“嗯，也許，她此刻處于心理危機之中，確實有自殺的風險，你進行干預也是必要的，不過你想好了怎么說了嗎？千萬別用愛情的誘惑讓她離開死亡線。否則，事后你不能兌現的時候，那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

王國棟：“我知道。那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蘇成華：“你可以和她進行視頻通話，這樣可以察言觀色，得到更多的信息。”

王國棟沒有在離開咨詢室，就當著蘇成華的面撥打了方瑩瑩的視頻電話，但是那頭始終沒有人接。

王國棟有些急躁了，擔心和恐懼已經將他完全淹沒了。還想繼續撥打，但是蘇成華制止了。

蘇成華安慰他說道：“沉住氣，也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稍微等一等，如果你不停地打她電話的話，有可能會讓她感覺到她的死亡威脅起了作用了，讓她獲得了癥狀的次級獲益。

你可以發條信息給她，讓她知道你在等著她跟你談話。就算她不回復，真的自殺了，那么這條短信也是對你自己的保護。”

王國棟依言給方瑩瑩發了一條信息：“方瑩瑩，短信已收到了，你如有時間，可以到我的咨詢室里來，我會給你安排時間面談的。無論你有什么話，我們都可以當面交流。”

短信發了出去，蘇成華就讓他耐心等待，王國棟緊張地等待著，他將手機緊緊地握在手里，手心滲出了一層汗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王國棟有些失去耐心了，幾次想撥打方瑩瑩電話，但是最后又選擇放下了。

終于，王國棟的電話響了，他瞬間激動了起來，趕緊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方瑩瑩的。

蘇成華說道：“穩住情緒，不要讓方瑩瑩知道你在緊張她。”

王國棟點了點頭，穩了穩情緒，接聽了電話，并按了免提：“喂，方瑩瑩，有什么事情嗎？”

電話那頭，傳來方瑩瑩的虛弱的哭泣聲：“王哥，我真的太痛苦了，我不想再掙扎下去了。

我知道你的顧慮，也許我們之間此生有緣無分，我能接受，可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接受我們之間約定的終止，不再幻想我們能在一起，我讓我所有的幻想都隨風飄散，我也隨著我的幻想一起隨風飄散。”

王國棟努力用平靜的口吻說道：“嗯，我不太明白你說這段話的意思，你能說得更明白一些嗎？”

方瑩瑩哭泣著說道：“王哥，我想自殺，我想結束我的痛苦。”

王國棟心中在滴血，但是他還是平靜地說道：“嗯，我雖然是你的醫生，但是我只能在你愿意接受我幫助的時候才能幫到你。

此時此刻，你如果執意要自殺，又不愿意聽從我的勸阻，只是來告知我一聲的話，那么我只能說，自殺是你自己的權利，也是你自己的選擇，我無權干涉，也與我無關。”

王國棟說出這幾句話之后，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因為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冷漠了。

可想而知，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方瑩瑩聽了之后，心中會有多么絕望。

方瑩瑩憤怒地吼道：“你為什么變得這樣冷漠？我是因為你才這樣痛苦，才要自殺的，你卻說這一切都與你無關？真的與你無關嗎？真的與你無關嗎？你騙我，你騙我，你說等三年之后，你就會和我在一起的，可是你卻中途毀約，你讓我生不如死。”

王國棟靜靜地聽著方瑩瑩在歇斯底里地宣泄自己的憤怒，他暗暗松了一口氣，只要方瑩瑩能把攻擊的矛頭朝向外面，她自殺的風險就會急劇降低。

方瑩瑩繼續怒吼道：“是你當初同意跟我在一起的，我為此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幻想，充滿了生活的勇氣和力量，我努力學習，學習與人交往，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優秀，只為了三年之后能配得上你。

你當時也答應了，為什么現在卻反悔啦？還對我那樣的冷漠？你是真的希望我死嗎？你是不是覺得我死了，就不會再繼續糾纏你啦？就不會讓你為難啦？就不會影響你的工作啦？”

方瑩瑩的連續質問，就像是無數支冰冷的箭刺進他的心里，王國棟很想為自己解釋一下，安撫一下她的憤怒，可是他按捺住了這種沖動。

方瑩瑩不再發難了，只是在那里哀哀痛哭，哭得王國棟差點亂了心神。

他求助似的看著蘇成華，蘇成華點了點頭，示意他穩住了。王國棟手握手機，靜靜地聽方瑩瑩哭泣。

許久，方瑩瑩止住了哭聲，委屈地抽泣著，漸漸的，抽泣聲也停止了，方瑩瑩說道：“喂，王醫生，你在聽嗎？”

王國棟輕聲說道：“嗯，我在聽。”

方瑩瑩嘆了口氣說道：“王醫生，也許我不該指責你，你沒有違約，沒有失信，沒有欺騙我，是我破壞了我們之間的三年之約。”

王國棟聽方瑩瑩在維護自己，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他還是用極平靜的口吻說道：

“嗯，你能認識到這點，我真的很欣慰。你還記得我們當初是怎么約定的嗎？”

方瑩瑩說道：“嗯，記得，你說如果我們能在結束治療后，堅守三年不聯系，到時候，如果我還愿意，那么我們就可以在一起。”

王國棟說道：“嗯，結果呢？”

方瑩瑩哀傷地說道：“結果，我沒有做到，我中間頻繁地聯系你，是我親手撕毀了約定。”

王國棟聽到方瑩瑩又開始自責了，心中又緊張了起來，但是聽到方瑩瑩接下來的話，他又放松了下來：

“王醫生，你說的沒有錯，也許我當初結束治療，只是為了能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因為我好起來了。

中間和你的聯系，更是證明了我還沒有好起來，我還在把你當成我的醫生，只是我在努力地想把醫生變成完全屬于我自己的愛人，那樣的話，我就得到了最徹底的拯救了。”

王國棟聽到方瑩瑩說出這幾句話，真的是無比的欣慰，他抬眼看了一眼蘇成華，只見蘇成華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國棟說道：“方瑩瑩，我真的很高興，你現在已經有能力去反省自己了，這是你成長道路上非常重大的進步。

我相信，不遠的將來，你一定能夠完全好起來，擁有一個健康的美好的人生，也會擁有一個美好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