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大師兄。”李御拱手向那人行禮。
那人眉頭微皺，白衣一振，已翻身而下，輕飄飄落在二人身前，動作瀟灑自如，著實好看。
他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封天，只見封天身上有灰有土，甚至還有蜘蛛網(wǎng)、蟲子尸體，好像剛從土里出來的一般，便問道：“在下千竹峰弟子江云天，閣下是？”
封天望著他，微笑道：“封天。”
江云天眉頭皺得更深。
他名字里有個天字，這人叫封天，莫非戲耍他不成？
轉(zhuǎn)頭望向李御，問：“李師弟今日不去看守竹林禁地，來這里做什么？”
李御聞言，偷眼望向封天，卻見他毫不在意這邊，自顧自走到玄元洞前，不知看什么去了。
目光轉(zhuǎn)回來，看見江云天面無表情、眼神凌厲地望著他。想到程胖子已死，眼睛不自覺紅了。
剛剛一系列事情發(fā)生得太快，他顧不得想太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跟在封天身邊，又時刻提心吊膽。
現(xiàn)在大師兄就在面前，他終于又有了些許安全感，剛才來不及反應(yīng)的種種情緒頓時紛至沓來。
終究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再怎么機靈，面對好友忽然被殺、自己也危在旦夕這種事，心里難免愁苦。
他抬頭望著江云天，滿肚子話想說，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向來知道大師兄江云天看似嚴(yán)厲，其實已經(jīng)是千竹峰最好的人了。
其他師兄、長老等，對待入門弟子，近乎與奴仆無異。
只有江云天，時不時指點他們，那些管教，也多是為他們好。
現(xiàn)在程胖子被秦霸打死了，叫他可怎么說？
李御在那里猶猶豫豫，江云天立刻發(fā)現(xiàn)不對勁，喝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話未說完，忽然抬頭遠(yuǎn)望，望向遠(yuǎn)處路邊一片小小的竹林，眉頭已皺成了一個“川”字。
臉色陰沉下來，轉(zhuǎn)頭望了望封天，兩人目光對視，封天眼中毫無波動。
他又轉(zhuǎn)回來問李御道：“馮長老在跟著你們，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這時，對于封天的身份，江云天已有所猜測，但仍不敢確定。
李御被他這樣逼問，終于哽咽道：“大師兄，程胖子死了。”
“什么？”江云天臉色一變，道：“怎么回事？”
又轉(zhuǎn)頭望了一眼封天，一字一句道：“禁地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李御也偷眼望了望封天，發(fā)現(xiàn)他依舊毫不在意。
便放心說道：“今日早晨，弟子和程胖子去竹林禁地輪守，誰知馮長老和秦長老很快趕到，說今天讓他們守，弟子不敢再問，但弟子輪值，雖然二位長老如此說，弟子也不敢離開，和程胖子在竹林內(nèi)說話。許多師弟聽說這件事，也跑過去。可能吵到了二位長老，秦長老大發(fā)雷霆，就把當(dāng)時正在說話的程胖子化成了雕塑......”
江云天越聽臉色越沉。
李御看了他一眼，不敢再看，盯著他的灰黑色鞋子說道：“后來，那位前輩就從禁地山洞中走出來，救了我們。”
江云天目光一閃，轉(zhuǎn)頭又看了一眼封天，只見他正盯著玄元洞發(fā)呆。
這人灰頭土臉，修為也不高，大概只有御靈境，竟能逼退秦霸？
他究竟是怎么做的？
秦霸可不是個聽人勸的人。
“其他弟子呢？”
江云天望著李御問。
李御答道：“弟子走時，他們還在山洞前，現(xiàn)在...大概回弟子精舍了吧。”
“為什么不帶他們一起走？”江云天鐵青著臉，急問：“當(dāng)時馮長老和秦長老可在場？”
李御愣了下，道：“秦長老已走，馮長老...當(dāng)時還在那里。”
話音落下，江云天仰天長嘆，面如死灰。
李御臉色也變了，問：“馮長老...不會吧？他...”
江云天抬手止住，道：“你不了解他。”
目光越過李御，望向遠(yuǎn)處路邊那一片竹林，道：“他是個陰險小人，人面獸心的陰險小人！”
聽到這話語中隱藏的憤怒，李御心中一寒。
他從來沒見過大師兄說過半點師長的不是，這次竟對著潛藏起來的馮長老直接罵出口，難道，那些同門真的都遇害了？
這時，只見江云天忽然轉(zhuǎn)身走到封天身后，躬身拱手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封天淡淡道：“舉手之勞。”
江云天見他頭都不轉(zhuǎn)一下，皺眉道：“封前輩，以前輩的資歷，不難看出其他弟子毫無活路，救一個是救，救一群也是救，為何不救？”
封天抬頭仰望“玄元洞”三個大字，道：“你這是在責(zé)問我嗎？”
江云天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不解。”
封天轉(zhuǎn)過身，眼見江云天銳氣沖天，鋒芒畢露，目光仿若刀子，那股子氣憤都快溢出來了。
微笑道：“你這叫做不敢？”
忽然斂起笑容，道：“從我出洞到我離開，他們有三次機會可以活命，這三次機會，李御全都抓住了，而他們，每一次都在等別人出頭。這樣的人，即使我救下他們，用不了多久，他們也會因為別的事喪命的。舉手之勞？呵，我何必多此一舉？”
“你...見死不救！好，好，好，原來你也跟其他人一樣。”
江云天冷哼一聲，再不理會封天，轉(zhuǎn)身行了數(shù)步，忽然一躍，雙手幻化出透明翅膀，飛天而上。
翅膀只一扇，風(fēng)吹竹倒，直向竹林禁地而去。
路過遠(yuǎn)處馮長老潛藏的那一片竹林時，一座小山從他身上生出，直墜而下。
竹林中馮長老大喝：“江云天放肆！”
一道土黃色光芒從竹林直沖而上，轟向那小山。
然而這光芒碰到小山，僅僅使得小山在空中停了一瞬，隨即小山竟下落得更加快速。
“轟隆隆！”
小山砸地，發(fā)出轟天巨響，整座千竹峰都震了震，而那片竹林也被整片毀掉，地面龜裂，延伸極廣。
一個人影倉皇逃出，灰頭土臉的，正是馮英俊馮長老。
他咬牙切齒地望著漸漸遠(yuǎn)去的江云天，恨恨的道：“江云天...你等著瞧！”
“大師兄原來這么厲害？”
玄元洞前，李御看得目瞪口呆。
封天道：“別呆了，帶我進洞里看看。”
李御連忙道：“哦，好。”
率先走進洞中。
封天將進洞時，轉(zhuǎn)頭望了一眼江云天離去的方向。
只見萬千竹林之上，淡淡水光流轉(zhuǎn)。
那是翅膀飛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