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隱守著一盆蔫嗒嗒的山茶神色不明,狐妖小七正在給他鋪床疊被,毛茸茸的尾巴隨著動作一搖一晃,忙活完后,他才轉身瞅瞅還在發呆的白衣公子,心里直犯嘀咕:
看看看!一天到晚就知道守著一盆凡草看,有什么好看的,難道還能看出花兒來?
云隱自然不知道狐妖的想法,他聽到狐妖的動靜,知道床已經鋪好了。
“謝謝,你去休息吧,不用守著我。”
小七欠身離開,心里再次泛起嘀咕,要不是城主讓他寸步不離貼身侍候,他才不想靠近人類,渾身的氣味難聞死了,害他被其他妖取笑,也就城主眼瞎才看上一個弱雞人族。
云隱起身走到床邊,新鋪的被子摸起來十分柔軟,聞起來還有一股叫不出名兒的幽香。
黑暗中,他仍能看到山茶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帶著細碎的粼粼金光,那是她的功德。
她是山茶……妖沒錯吧,偏偏他就是喜愛山茶,舍不得玉流蘇將她扔出去,而且……她好像受傷了,是被墻上那把劍劃傷的,后來又被玉流蘇的妖氣沖撞,她沒事吧?
云隱換下沾染她血跡的中衣,再次躺入被褥中,卻難以入睡。
他每日都在找東西,但他說不出自己在找什么,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城中游蕩,見到那盆山茶后,他心里才有了一絲波動,有個聲音告訴他:啊,是了,就是它。
她說她叫葉舒,那他又是誰?
云隱帶著滿腔的疑問迷糊睡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中那個叫葉舒的山茶花妖踮起腳輕輕吻了他的側臉,醒來后,他滿心悸動。
他想,或許他真的失了一段記憶,被玉流蘇封住了。
天還未亮,窗外還亮著燈籠,透進來的光剛好灑在山茶上,云隱偏頭看去,恰好看到三朵潔白瑩潤的——白茶花,花開重瓣,包成漂亮的圓形朵朵燦爛地掛在枝葉間。
云隱滿是驚愕,明明昨天才受傷,一夜之間竟開起花來,一掃頹靡,妖物都是這么任性的嗎?
他披上外衫走到山茶面前,山茶如同獻寶一般將花枝全部伸向云隱,眼前的情景即使再詭異,他也無法生出害怕之心。
昨夜睡前他在問何時開花,若她不是花妖,或許得等到明年才能看花吧,他能不能等到明年還是未知數。
所以她是在用花來討好自己?
“葉舒……”云隱撫上花枝,呢喃輕語,“我想見你。”
手上的花枝瞬間被另一只手摘了去,云隱抬眼便見臉色有些蒼白的葉舒站在他面前,笑意吟吟地將摘下的白茶花放在他手中,寫到:我好想你。
接著不顧他的反應,伸手環住云隱勁瘦的腰,依偎在其懷中。
第一次這般主動依靠在他人面前,聞著云隱身上輕輕的熏香,葉舒的心跳莫名加速,不經意間,兩種不同節奏的心跳在某一時刻突然不分彼此了。
意外的是,云隱并未推開她,他愣神片刻,輕輕捏著手中的白山茶,帶著一點試探小心翼翼地摟住懷中的人。
那一瞬,云隱覺得自己要找的東西正被他擁在懷里。
這廂的柔情似水讓兩人享受重逢的喜悅,玉流蘇卻是一夜未眠,她看著桌案上的王印信件臉色鐵青。
讓她把葉姓人族送去妖王府,玉流芳的爪牙未必伸得也太長了!
“吃里扒外的東西!”玉流蘇滿目戾色,拳頭直接將桌案拍出數道裂縫,桌腿險些承擔不住這道力氣,搖晃起來。
“城主!”候在外頭的親信狐一聽聞動靜連忙進門,不知她因何事動怒。
玉流蘇恨得牙癢癢:“狐一,你去查查誰吃里扒外泄露了葉公子的下落,還有,把行宮伺候的小妖全部廢掉換新,城主府那邊也如此,另外后院的那些小妖也給我敲打敲打,讓他們好好想想誰才是真的主人。”
“是。”
玉流蘇再次拿起狐王送來的信件,緊緊攥在手中:“姐姐,我忍讓你這么多年,你這般,就不怕……”翻車嗎?
還在思索如何對付玉流芳的城主大人很快就察覺自身媚術的失控,她急切地趕到云隱所在的院落,迎接她的是一道敏銳劍刃,劈開了身后的爬滿藤蔓的紅墻。
紅墻轟然倒塌,面對執劍而立的白衣男人,玉流蘇的心涼了大半,她的媚術居然失效了!
在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持弓的白衣女人,奇怪的是她感覺不到對方的妖氣,一時判斷不出她的來歷,這讓玉流蘇極其憤恨,玉流芳覬覦她的人就算了,這個女人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同樣的白色身影刺入玉流蘇眼中,她憤怒地長嘯一聲亮出利爪向白衣女人抓去。
云隱哪會讓她得逞,陵曜直接將玉流蘇的力道化去逼退數丈,他將葉舒護在身后,長劍直指那個妖嬈的女人。
“為什么!”玉流蘇氣紅了眼質問云隱,在她身后是聽聞動靜趕來的一眾狐妖侍衛。
云隱依然冷著臉淡漠道:“你以媚術控制我記憶的時候可沒有那么多為什么。”
“你!”
玉流蘇一時氣結,對她而言稀疏平常的媚術在人類面前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但他似乎忘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她勾起紅唇,語意纏綿:“你別忘了,是我將你從眾妖包圍下帶回來,你身上的傷都是我一點點清理包扎,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葉舒目光深沉地注視云隱后背,他果然被妖物弄傷了,如果不是玉流蘇救下他,他是不是就會死在群妖圍攻下?
她不敢細想。
似乎察覺到身后人的不安,他轉身牽住葉舒的手安撫著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
兩人的手緊緊扣在一起,傳遞著彼此的溫度。
“你待如何?”云隱輕飄飄地拋出一句問話,并未將玉流蘇放在心上眼上。
“你們人族有句話,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要的很簡單,你入贅到我城主府,我護你一世平安,不受其他妖族欺負。”
不受其他妖族欺負?
云隱悶笑幾聲,她是不是以為他失憶后就看不清楚她和狐王之間的彎彎繞繞?明明恨得要死,偏偏還是忍氣吞聲,每一季都要送一批美人上去變相討好她。
星眸帶著一絲嘲諷掃向玉流蘇:“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不過,為了報答城主救命之恩,我可以幫你完成一個心愿,就是不知城主愿不愿意了。”
玉流蘇皺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城主不明白嗎?”云隱環視四面持刀的狐妖侍衛,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