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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三十五章欺他瞞他

玉銘笑的猖獗起來。

我瞪著他,“六月蠱的解藥呢??”

他嗤地一聲,“當年你娘中了姑母的蠱毒,你千里迢迢來啟禎皇宮,可找到了?”

我想起爹爹的話,亦早已猜到玉銘可能真無解藥,留的信,不過為了引我來而已。所以倒能接受,卻還想弄個明白,“世間毒物,相生相克,為何獨六月蠱無解?”

“它是蟲子,天生帶毒,最喜鮮血。若生在體外,自然什么貓兒狗兒都可碾死它。可一旦進了人體,就如魚得水,難不成,你還鉆進他體內給捉出來?它是活物,故而解不得。不過當它死了,毒素散布,宿主也會死,所以不可解。”

我愣在那里,看來,確只有陰陽轉一個辦法。

玉銘見我杵著不動,竟溫言起來,“別怕,我們都得死?!?/p>

說的話卻使我心頭大咳,“你到底在作什么?”

“一場葬禮罷了?!?/p>

然后推著我,“走吧,現在,是到了真正落幕的時候?!?/p>

將我帶至院子里,只見秋禾、桑苗、阿潛,早已被齊齊綁在院中的木樁上。

木樁前放了個鐵箱子,從里面傳出嘰嘰的叫聲,似是老鼠。玉銘蒙上臉巾,戴上手套,指著鐵箱子對我道,“這是我新培植的好東西?!?/p>

又拿出一灌銀針,“這里面的每根針,都用它們的鮮血浸泡過。”

“這又是什么毒?”我下意識地離他遠了兩步,卻被那一個漢子架住。

玉銘抽出一根針,上面還有未干的血跡,陽光下看著甚是刺目,“嚴格來講,這不叫毒,這是疫。一百多年前,耶羅人曾因為此,種族滅絕?!?/p>

我想起了在外番史上看到的黑死病,想起阿林的話,但凡挨上的人,都全身發黑腐爛而亡?!耙呀浺话俣嗄隂]出現過了?!?/p>

玉銘得意地笑起來,“是啊,我幾番周折,費盡心力,竟能將他重現于世!”

說著,他便舉起銀針,要往秋禾頸中刺去。

“住手!”我大喊。想著若要拼上一拼,卻不知他在其它地方可還藏了老鼠以散播疫氣?若是有,又在那里,是多少?若是沒有,倒也好辦。

玉銘停下來,“莫急,她們完了就到你。”

我靜了靜心,“你要殺她,何苦這樣折磨,不如給個痛快罷?!?/p>

“那可不行,光那兩只老鼠,傳播速度遠遠不夠。我要將她們都制成疫氣散播體,方來得快呢?!?/p>

說著又舉起針,要刺下去。只見秋禾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了,我給桑苗遞了個眼色。

“哥哥!你先別,聽我說一句話。”

他回過頭,“你說?!?/p>

“你走近些?!?/p>

他依言向我挪了兩步。

我抬眼看他,“你并不恨我,對么?”

他微微一怔,隨即嘲諷地笑起來,“死到臨頭,還糾結這些作什么?!?/p>

“你既不恨我,為何害我?”

“一定要恨,才能害你嗎。”

玉銘話音剛落,我便運功使力,像泥鰍一般,從架住我的漢子手中溜脫。并奪了刀,一瞬間切掉了他腦袋。后閃電般砍向玉銘拿銀針的手,玉銘受傷,銀針掉落在地。

我回頭,發力,鋼刀脫手,直直往桑苗跟前飛,一瞬便解了她身上的捆繩。

那邊桑苗得了自由,趕緊去救阿潛秋禾。而玉銘震驚之余,已拿劍向我劈來。另一個漢子見桑苗得脫,忙上前廝打。

玉銘一向只是鉆研毒物,武功原也平平,跟以前的我差不多。但我因為習了陰陽轉,實力已大大提高。所以幾個回合下來,便占了上風。

現在只是擔心,他狗急跳墻,使毒來暗算我。

騰挪之間,果見他拿出剛剛那罐銀針,齊齊向我飛來。

一根,又一根,無數根,我險險避開,漸感吃力。

好在,他終于用完了。那邊桑苗已殺了那人,救下秋禾阿潛,來到我旁邊。

玉銘停下來,“我不打了。”說著扔下手中的劍。

我覷著玉銘神色,怕是有詐。遂對桑苗道,“你去守著那個鐵箱子,別把老鼠放出來了。”

又對玉銘道,“不打可以,你將衣服脫了。”他常在衣中藏各種毒物,脫了安全些。

玉銘依言脫了外裳,我微微放下心,才問他,“為什么這么快就不打了?”他可沒到黔驢技窮的時候。

他嘆口氣,似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地上,“我已經沒辦法啦。”

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卻不想后頭‘嗖’地一聲,一支劍羽,直直向我后背射來。驚愕中,秋禾撲到我身上,那只蓄滿力道的箭,便從她背部穿胸而過。頓時鮮血四溢,秋禾倒在了地上,立時斃命。

而樓上那個射箭的人,正對我咧嘴邪邪笑著,肆無忌憚,不是無舌阿嬸又是誰。

她還待向我射來,桑苗快她一步,已先發制人,以牙還牙,她也死在了劍羽之下。

這襄玉銘見狀,急急逃走,我與桑苗飛身截住他。他自是敵我們二人不過,須臾,便成了刀下亡魂。

這場戰斗,全殲了敵人,而秋禾,卻為救我而去。

容不得我悲傷,阿潛牽著我的手,憂心忡忡,“姐姐,咱們得快走,他們還有人,蘭念還在。指不定正在來的路上呢!”

一句話提醒了我,“這間院子不能留,誰知道玉銘在里面留了什么。桑苗你將那兩只老鼠殺了,咱們架起柴,將這院子一把火燒了好?!?/p>

說著各自忙起來,架柴的架柴,潑油的潑油。

然后,一點火花中,房子燃了起來,繼而越燃越大,連著他們的尸體,都化在那熊熊烈火中。

桑苗牽來馬,“娘娘,咱們走吧?!?/p>

我點點頭,看著年僅八歲的阿潛,他曾經稚氣的眼神已變得堅定利落,我不由得抱住他,“阿潛,你長大了?!?/p>

阿潛在我身上噌了噌,“姐姐,你是我的姐姐,比姑姑還親呢?!?/p>

我摩挲著他小腦袋,“好弟弟,你還記得你安哥哥嗎?”

他搖搖頭,“安哥哥是姐姐夫君?”

我微微一笑,“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p>

說著抱了他上馬,直往山下沖去。

心里卻在愁蘇文安六月蠱的事,怎樣才能在蘇文安無所覺的情況下救下他呢?蠱蟲一入我體,想必我的性命就在頃刻。他對我情深,若是知我舍命救他,恐會失控之下隨我而去。若沒有,那他這一生也怕會活在悲緒之中,不得好受。

絕不能讓他知是我救的!要將我的離開做的自然平常,最好讓他惱我恨我。可惜我已不是云佼,要是的話,還可以用這身份騙騙他。

我正想著,卻未提防密林之中,草木濃密。馬兒不知絆到了什么,忽地前蹄一跪,跌倒在地。頓時一陣黃沙滾滾,伴著嗆人的濃煙,席卷而來。

我和阿潛雙雙摔下馬來,桑苗也是一樣,摔得滿臉黃土。才剛剛爬起來,就被一群黑衣人團團圍住。

我抱起阿潛,想施功逃去,卻渾身軟綿綿的,什么力氣都沒有。運起陰陽轉,全身氣脈根本連不成一氣,反而越來越虛弱。

我心下大驚,剛才的濃煙之中,想必被人下了軟骨藥!

隱隱只聽到一個熟悉的女音響起,“就別掙扎了,今天你是逃不掉的?!?/p>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蘭念,我諷笑道,“哦?娘親怎么綁起她親親的女兒來了?!?/p>

她哼聲輕笑,“都死了,還不許拉個墊背的?!?/p>

我瞪著她,“你待如何?”

蘭念儀態萬方地走近我,“山上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毀了疫氣,殺了銘兒。我如今已是罷夫羸老,隨他去是遲早的事。不如,我們玩個游戲?”

身子越來越無力,我憋著一口氣撐在那里,“你又想了什么惡毒法子!”

她湊近我,摩挲著我的臉,“佼兒呀,陪我唱出戲吧。”

我疑惑,“你要做什么?”

蘭念‘呵’地一聲,“把你嫁給惠王當媳婦兒。”

我偏過頭,啐了她一口,“老不要臉的,想得倒美?!?/p>

蘭念狠狠扇了我一耳光,“那可由不得你?!?/p>

吩咐黑衣人,“將她和小孩帶回莊子?!庇种钢C?,“將她就地殺了?!?/p>

我沒想到蘭念竟是如此!

黑衣人得了令,便有兩個上前,將桑苗架著跪在地上,舉刀便砍。我們都中了軟骨散,自然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我忙拉著蘭念,“別別別!我做你女兒,別殺他們?!?/p>

她絲毫不為所動。

我急了,“我都聽你的,求你放過他們,我什么都聽你的?!?/p>

她這才擺擺手,“那么,就一起跟我回莊子吧?!?/p>

于是我們三人被押著來到一處田莊,大大小小十幾間屋子,均是竹篾作籬,青瓦為蓋。

蘭念讓我坐在一方書桌前,丟出一沓書信,“把這些,全部抄一遍?!?/p>

我拿起看時,只見上面一頁一頁,全是寫給惠王的。

“王爺,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枰詾槠?,明星煌煌。明日昏后,不見不散。云佼遞上。(甲戌年六月初三)”

“公子啟澤,花前月下暫相逢,苦恨阻從容…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云佼。(甲戌年七月十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云佼深念,請一見。(九月十二)”

“啟澤,宮中一切都好,就是每每見‘安’,都使我越想近你。此歡只許夢相親,每向夢中還說夢。何時才能又相見?深念。(乙亥年二月八日)”

……

從去年到今月,密密麻麻幾十封,訴說著‘云佼’對惠王從一見傾心到紅豆相思,再到海誓山盟至死不渝。要不是女主人公頂著我曾用之名,我怕都要為這一段曲折愛情哀感頑艷。

我一下猜到了蘭念的真正用意,她想借我之手,刺文安的心。我輕笑,“你真以為這樣,能傷到他?”

她直直望著我,“但凡愛一個人,便巴不得她也全心全意愛自己,最好跟其它所有人都隔得遠遠兒的。何況還是為君者,要是知道你騙他感情,你道他如何?會不會殺了你?”

她嗤笑起來,“屆時我擺一出請君入甕,引他殺了你,再告訴他真相。那一定別開生面!”

我低聲道,“他中了六月蠱,已是命不久矣。你何必呢?”

蘭念笑得越發瘋癲,“就是因為這樣,才更有趣!一邊是蠱毒的鉆心之痛,一邊是殺了至愛的失心之痛,真真兒有趣。”

我心內翻了個白眼,迎著她尬笑,“確是有趣,只是不知,您這出請君入甕,要怎么唱呢?”

她指著硯臺上的筆,“你只管抄,不該知道的還是不要知道。”

阿潛和桑苗在一旁看了,都對我直搖頭。

我心下了然,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低頭,拿起筆,飽蘸墨馕,一字字乖乖寫起來,不大日便一一抄完,交與蘭念。

她拿了我的親筆信,檢查了又檢查,見我并未做小動作,方笑道,“倒是個識時務的好孩子,也不枉我疼你一場?!?/p>

我冷笑,“別介,我可受不住您的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快快拿去辦好了事兒,咱們好了結?!?/p>

“行,先綁起來,再說。”蘭念說著便吩咐之前的黑衣人,又將我們綁了,關在屋子里。

阿潛坐在地上,仰著頭,一副視死忽如歸的表情。桑苗對我的行為不明所以,飽含隱憂。因著守衛森嚴,我們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控之下,我也不便多言。

過了好些時候,似乎外面的守衛都放松了警惕,我才挪了挪身子,對他們倆道,“看來,蘭念的目標是我和陛下,只要我配合她,你們就有機會可以逃出去?!?/p>

看著桑苗微張的嘴,我解釋道,“也不是讓你們白逃出去,你們逃出去是替我給陛下送信的。”

阿潛一下子興奮起來,“姐姐打算怎么做?”

我眨眨眼,對阿潛道,“姐姐先給你講個故事吧?!?/p>

動彈不得的阿潛有些激動,又含著不解,“我倒是很久就想聽了,姐姐快講。”

我笑了笑,沉聲道,“天空著有一種黑雕,專吃森林中的猴兒。猴群不堪其擾,死傷慘重,整日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但有一只金絲猴兒,最是聰明伶俐,堅強能干,他將眾猴兒團結起來,擊石削木。每當有黑雕來襲,便帶著大家一起搖旗吶喊,扔石橫木,對抗黑雕。黑雕見它們猴猴團結,力量大似從前,便不敢來范。

“有一天,金絲猴兒帶著一只小猴過河去山對面摘果子。他們走在一道獨木橋上,剛至中間,便聽得一陣咔咔之聲。原來,獨木橋年深老久,已經腐朽,斷然承受不住他倆的重量,就要斷裂。

“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種選擇,要么,一起跌入河中,雙雙墜亡。要么,一只猴兒自己跳下河,減輕獨木橋的承重,留得另一只性命。

“小猴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你說他跳下去吧,自己會死。可若不跳呢,金絲猴又會死。如果金絲猴死,猴群無王領導,那黑雕便又會來犯,致使更多猴死。”

我停下來,看著阿潛,“這種情況下,你覺得小猴會怎么做呢?”

碎碎夭夭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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