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啊,楚先生?!?/p>
這是墨棠這兩周來第三次見到楚清和。
秋雨很涼,伴著夜晚的風,她跺跺腳,把濕淋淋的傘裝進塑料袋。
“好巧?!背搴驼f罷便走向電梯間。
為什么楚先生今天這么奇怪?
臉色好差,發生什么事了嗎?
這么冷漠地打招呼。
無言的沉默在電梯里蔓延著,頭頂上慘白的燈光印著楚清和面無表情的臉,手上拄著的一把黑色大傘,整個人僵直地站著,似是電影里的執事。
“回見,晚安。”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楚清和硬邦邦地道別,隨即快步走向自己家。
“呃,晚安?!彼读顺蹲旖?,有些疑惑楚清和的態度。
該不會是討厭她了吧?
自己有說錯什么嗎?
……
兩小時前,A大附屬醫院腦科主任辦公室。
“阿和,今天天氣預報看了沒?”言葉猛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對楚清和喊道,“今天下雨,阿和!”
“嗯,我知道了,還有什么事嗎?”
“呃……我是說你注意一點,盡量早點回家。”他看著一臉淡定的楚清和,有種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楚清和怕下雨,這是他偶然發現的。盡管楚清和掩飾得很好,但一聽見雨聲,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外人只當楚清和高冷,沒有人察覺這件事。
應該是過去發生了什么事讓楚清和如此害怕下雨。
只是楚清和這廝有事總愛一個人擔著,他不止一次問過為什么,可楚清和就是不說。
只可憐他堂堂精神科主治醫師面對如此不配合的人,也是無法提供幫助的。
他瞧了瞧若無其事繼續工作的好友,無奈地關上門。
其實,楚清和不是對言葉的話無動于衷,只是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即使著急也沒有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一聲雷鳴驚醒了正在工作的楚清和。
下雨了。
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雨帶著無盡的寒意,在雷聲中傾盆而下,雨聲乍起,驚了萬千路人。
楚清和的身子在第一聲雷響時就繃得筆直,像是緊起的弓弦。
滴滴答答的雨聲敲在窗上,他的視線有些恍惚,仿佛在剎那間,眼前的世界被分割、重疊出無數畫面。
無數雙手推拒著,地上猩紅的一片,男人瘋狂的笑聲,人們恐懼的哭聲。
“他!”
“我們選他!”
“該死的世家子!”
……
無數的雜亂怒罵成了枷鎖,越勒越緊,奪走肺部的最后一絲氧氣——
“咳咳咳咳!”楚清和驟然爆發出嗆咳,松開了不知何時掐住脖子地手。
他撐著桌子,甚至連杯子碰掉了也沒感覺。
從大腦到耳鼓里嗡嗡作響,他一時竟然分不清意識與現實,足足過了半晌才聽見辦公室里傳來一聲聲嘶啞急促的喘息。
咚咚咚——
門外傳來值班護士的聲音:“楚主任,沒事吧,我聽到什么東西掉了?!?/p>
他四處望了望,發現在地上碎成一攤的玻璃杯,配著撒了一地的黑咖啡,像是……
不行,不行,他一遍遍強迫自己想著,不能這樣。
這樣會瘋的。
“楚主任?”
“沒事,剛才不小心碰掉了杯子?!?/p>
“哦哦,那您注意,我先走了。”
“好的?!?/p>
說不清是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還是同情,他很快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回著護士的話。
他看著一地的爛攤子和桌子上所剩無幾的病歷,準備收拾收拾提前回家。
之后他就遇見了墨棠。
本不想那么冷漠地跟墨棠講話,奈何自己心有余悸,強撐著應付幾句,就慌忙向家走去。
自己還真是沒用,他自嘲地笑了笑。
……
隨后幾天,楚清和每天都半夜左右在樓門口守株待兔,試圖彌補自己之前的冷漠。
又一次他卡著點到了職工樓門口。
還是沒碰見嗎?
看來自己可能追人無望了。
“咦,楚先生,該不是每天都這么晚回吧?醫生可真是太辛苦了?!蹦妮p快地聲音在身后響起。
好巧!
楚清和猛地轉身,溫柔地對墨棠笑了笑,“是很辛苦,為人民服務嘛。上次我心情不好,沒怎么理你,還望墨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無禮?!?/p>
聽完楚清和的一番調侃,墨棠失笑,“我還以為是哪個病人不聽話惹了你?!?/p>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
“墨小姐,今天怎么又這么晚下班?”
“這是最后一天,我報告肝完了,”她歪了下頭,“我們既已熟識,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好的,阿棠?!背搴托Σ[瞇地回著,像是偷了腥的貓。
阿……阿棠!
她愣了一下,這么叫會不會太親密了點。
還從來沒有人這么叫她。
瞧了瞧楚清和一臉真誠的表情,她不禁有些唾棄自己想太多。楚先生可是“女生殺手”,自己還是把他當目標為妙。
不多想不多想!
愣怔片刻,她平復了一下思緒,“那,我可以叫你清和嗎?”
“可以,阿棠。”
“謝謝你,清和?!?/p>
這一刻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分別牽住墨棠與楚清和的手,使得兩人關系更近了一步。
墨棠回到家后,心砰砰地跳個不停。
今天跟大神聊天,大神居然叫了自己的名字,這可真是太太太振奮人心了!
阿棠,這個名字真好聽,今天簡直歐到爆!
清和會不會對她有意思?
嘿嘿嘿……
哎呀,想什么呢!
人家大佬才不會看上她這種人!
別做夢了!
也不知道隔壁心懷不軌的楚清和要是看到這段話,會不會郁悶死。
可惜她還不知道鄰居的小心思,一心一意地想著今天溫柔的大神,覺得這么多天的勞累都快因一句“阿棠”而消散盡凈。
今天已經把報告交上去,評定什么的一周后就會有消息。
想了想今天好到爆表的運氣,她表示自己升副教授的事肯定妥妥的,不會有問題。
為了證明這一點,她擲了枚硬幣,想著是花面,結果扔完發現是字面。
“不算不算,百分之五十的字面概率太大了。”她忙念叨著。
自己真是昏了頭才會想出這么蠢的方法證明運氣這虛無縹緲的東西。
那明明是靠研究成果評定的。
不管了,洗洗睡去,升不升職反正自己已經盡力,剩下的就看領導們青不青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