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門簾撞擊聲,云昭愣了一下抬頭望去,原來是芳華撩了簾子進來了,手中還拿著一束桃花并一個白玉瓶子,口中念叨著:“小姐,奴婢瞧著那桃花開得甚是好看,就折了幾支放在瓶子里養著,清新清新空氣也是好的。”
說著就腳步不停的直杠杠的沖著云昭過來了,云昭一愣,眼睜睜看著芳華錯過自己想要將花瓶放置在了架子上,奈何人小腿短,硬是夠不著,嘗試了幾次之后挫敗感滿滿,轉頭可憐巴巴的望著云昭,“小姐。”
云昭干巴巴道:“干嘛,你叫我也沒用啊,你都夠不著的東西,我更是想都別想,我比你還矮。”一臉無辜。
芳華:“……”算了算了,放棄吧!
四處打量著臥室,對著云昭的書桌眼前一亮,繞過云昭,將花瓶擺放在云昭的左手邊,放完之后,自己的眼睛都亮了。
“當當當當~”
云昭:“……”
看著云昭的表情,芳華有那么一瞬間的心虛,“咳咳咳~小姐您看哦,這里墨香、書香都齊了,唯獨差一個花香,這詩情畫意的當真是美滿啊~這花兒倒是襯得小姐人比花嬌啊!”一臉的陶醉。
這樣的芳華反倒是弄得云昭哭笑不得,想著就索性隨她去吧。
口中問道:“四姐姐呢!”
芳華一拍額頭,“哎呦,差點忘了,四小姐說了今個兒有事兒,明日再到小姐屋子里坐坐。”
“哦哦哦!”口中應著。
瞥了一眼那花兒,心想著這花期不過是幾天便凋零了,今日得了,往后若是瞧不見了豈不是傷心,倒不如從未得到,沒了便是沒了,也談不上傷心感慨什么的。
收回目光將撩起袖子準備給遠在云城的大將軍云明朗寫一封家書,她不甚喜歡住在這里,尚書府雖好,可是終歸不是自己家,這封家書倒是可以將爹爹上京的日子催上一催。
云昭笑得像是一只小狐貍,討巧的很。
既然爹不慌不忙的,那么自己就來催上一催,想必也是沒什么的吧。
芳華見此十分積極的給云昭磨墨,一主一仆,此情此景遠處看著也是挺和諧的,如果忽略云昭那宛若狗爬的字兒。
相比之下,芳華這已經算是淡定的了,甚至還能在云昭寫完之后用著及其真誠的眼神夸上一句:“小姐這字比先前有進步了。”
說是先前,其實也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那時的她還是個奶娃娃,依舊是一手狗爬的字。
實在的,什么字如其人統統都是假的,云昭長得雖不是什么傾國傾城之姿,可是那小模樣也是百里挑一的俊俏,越看越耐看,就是那字,實在是不敢恭維。
老太太頭一次見她寫的字兒的時候,那笑臉硬是沒有掛住,猶豫了半晌才道:“乖乖,在祖母這里咱們用不著藏拙的,自己怎么寫的,是什么水平就展現出來便是。”
云昭至今還是忘不了當時自家爹娘那張尷尬的臉。
真誠道:“祖母,綰綰已經用了十二分的心思了,這便是最好的了。”
云母顫顫巍巍道:“那若是不用心呢?”
云昭沉思了半晌,一臉哀痛道:“那綰綰寫給祖母看便是了。”一陣游龍走蛇,驚呆了云母,驚掉了云母的下巴。
長嘆一口氣:“唉~”
后來便是雞飛狗跳的度過了大半年,云母每日督促著云昭練字,再后來云昭偷偷溜出去玩的時候便遇上了蠻夷,即便逃出來了也是……
那段時間實屬發生了不少事情,云明朗直接將云昭送的遠遠的,這一走便是六年,如今回來了,小模樣也變得差不多了,唯有那手字還是如假包換的丑,丑的別致,一言難盡。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云昭吹了口哨,叫來了一只雪白的鴿子,小鴿子很嬌俏,嘴巴上圍著一圈淡淡的紅。
她細細撫摸著小白鴿的羽毛,叫芳華拿了一把小白鴿素日里愛吃的粗糧,仔細喂了才將信紙卷好塞進小白鴿腿上的暗筒里,伸手將它放飛。
芳華瞧了嘖嘖稱奇,一晚上都在嘰嘰喳喳的問著,云昭聽著聽著便困乏了,早早便睡下了。
攝政王府--
一身著玄色常服的高大男子臨窗而立,目光沉靜如水,倒映著窗外的萬物,細看來倒像是在走神,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溫和了不少。
“主子。”
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破了這攝政王府片刻的寧靜,男子微微側目:“講。”
“云小姐今日并無不適,還提筆寫了一封信,就是……”黑衣人眸子微閃,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將那些細枝末節的是否該說。
不知道什么時候楊熠已經站在了黑衣人面前,他高大的身影在黑衣人面前形成了一片陰影,黑衣人瑟縮了一下,老老實實的像竹筒倒豆子一樣都說了。
-云小姐今日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了。
-云小姐看見塌上的信封很激動,整個人都撲了上去……
黑衣人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家王爺心情的愉悅,這不,壓力都少了不少,心里默默對剛剛看見的畫面進行了美好的修飾,對不起云小姐,您是看見了信封之后很愉悅,不是因為驚嚇撲在上面的,是因為驚喜~-~
-云小姐在桌子上放了一束花兒。
楊熠沉思了半晌,嗓音暗啞:“什么花。”
“啊?”黑衣人似乎是沒有想到楊熠會問話,愣了一瞬,隨后便回復道:“就是院子里很普通的桃花。”
楊熠不說話了,將手背在后面來回踱步,黑衣人見此也不敢說話,就將頭低下,企圖將自己的存在縮小的到沒有人看得見。
楊熠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過了好一會兒才擺擺手,示意黑衣人下去。
黑衣人當即就如釋重負,感激涕零的溜了,仿佛后面有惡鬼在追她。
眼睛一亮,朗聲道:“行云。”
“吱呀~”門被推開,沉穩的腳步聲距離楊熠越來越近,終于來人站定了,行禮道:“卑職在。”
楊熠垂下眸子,“前幾日不是有個外族使者來了么,聽說他帶來的東西有一種花兒叫滿天星,你去弄些花兒來,送到我這里。”
聽見這里行云詫異了睜大了眸子,后來想想就了然了,心道:王爺這……呵呵呵~
“是,那卑職去……”
“再討些花種來,問問種植的注意點,我們栽一些在園子里。”想著來年攝政王府花團錦簇的模樣,楊熠不禁有些心動,當年一別六年,現在好不容易等這個小丫頭自己冒出來了,就想要好好寵著。
母妃還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若是生出個小妹妹,讓自己一定要好好寵著她,護著她,想起住在別院的靜初,他的唇角微微掛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可惜母妃……
楊熠眼眸中的星光忽地就黯淡了,行云:“???”發生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蔫兒了,操,不敢說話了。
老老實實的站著硬是不敢動,憋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吐槽,話說咱們當年在戰場上的時候,要是這么磨磨唧唧的話,早就死無全尸了,哪兒來的時間猶豫啊!唉~世風日下啊。
不管了,咬咬牙就要出去,誰知楊熠忽然動了,睨了行云一眼,冷颼颼道:“你干嘛去?”
“???”難道剛剛真的是我出現幻覺了?王爺沒有吩咐我做事?干巴巴的解釋道:“王爺您剛剛讓卑職去討些滿天星和花種來,難道您忘記了?”
“哦。”面無表情道,話語間長腿早已邁了出去,輕飄飄一句,“本王自己去便是了,用不著你。”
“……”得了,出力不討好這句話被自己詮釋的那叫一個淋漓盡致啊。
當即便牽了一匹馬,策馬入宮。
……
第二日一清早,云昭醒過來的時候便看見了窗邊有一束開得嬌艷欲滴的滿天星,云昭詫異了一下,自己摸索著下了床,披上了素雅的披風,毛茸茸的大領子襯得云昭那張小臉十分白皙,年歲又小、面容稚嫩的臉上顯露出十分嚴肅的神色形成了一種可愛到令人窒息的反差萌。
看著自己手中那十分奇特的小花,不禁瞪大了眼睛,誠然,云昭確實沒有見過這樣的花。
伸手一摸,還隱隱有些濕意,想來是夜露深重的時候摘下來的,看著那淡紫色的花,云昭臉上不禁漾出一抹開心的笑,眸子里的神色都柔軟的不像話。
將花捧起,花束里立刻掉出來一張小紙條,云昭彎腰去撿,觸手便是濕漉漉的,云昭一愣,看了看天氣,這……今夜的霧氣原來那么大么。
捧著花,捏著紙條便回了塌上,展開觀之。
-綰綰,見字如面
-異域小花不知綰綰喜歡否,滿天星……
后面的話,云昭看得慢慢瞪大了眸子,氣呼呼的將信紙摔在了塌上。
呸,后面的話,后面沒話,通篇就那么幾個字兒,可憐巴巴的幾個字兒。
將有些潮濕的紙抖開,思來想去不知道該怎么樣將它弄干,突然眼前一亮。
皇城的天氣還是有些寒冷的,近來更是倒春寒,風俞發刺骨起來,云母便命人在云昭的小屋里鋪上了厚厚的毛毯,即便是光著腳踩上去也是軟軟、暖暖的。
還有一個火爐,正在悄無聲息的燃著炭火,云昭瞇眼笑,當即光著腳跑到爐火前面,將紙抖開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