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看著她,伸手想要向往常一樣捏捏她肉肉的小臉,卻發現曾經自己觸手可及的美好沒有了。他的手在空中停留,最終落回。
唐錦瑟故作輕松地聳聳肩:“瘦了。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了?”
江尋轉身,將頭高高揚起,還是未能阻止淚水的落下。他不知道這淚是因為重逢?還是心疼于唐錦瑟的變化?
只是,當他抬眸之間,看著天空中明亮地圓月,重逢的歡喜暫時掩蓋了歲月變遷所帶來的凄涼。
他看著唐錦瑟的淺笑嫣然:“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錦瑟隱瞞了自己早已歸來的事實。
他從唐錦瑟手中接過行李箱,拉著她朝小區走去。月光拉長了兩人的身影,重疊又分開,再重疊。
江尋的家裝飾簡單,配色是經典的黑白灰,簡約大氣,倒也符合唐錦瑟如今的審美。若是放在七年前,這樣的裝修,一定會被她調侃缺乏生活氣息,不溫馨,冷冰冰地。
整套房屋一共四百多平方,是這幾年較為流行的大平層,電梯直接入戶,倒也方便。而錦瑟最愛的便是客廳的裝修,原本安裝的電視機的地方被一正面墻的書所霸占。
而旁邊陽臺上的懶人沙發則讓錦瑟在心底滋生出了幾絲小孩子的惰性出來。只是,后來她才知道,江尋只不過將電視隱匿在這一面書架之后,就像是刻意隱去塵世的浮華,獨留世間清歡。
唐錦瑟站在客廳,接過江尋遞過來的水:“你沒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江尋看著她,良久道:“七年來,你有忘記過我?”
“沒有。”
唐錦瑟當年的不辭而別,多年來的杳無音信,自己找尋的疲憊,讓他在與唐錦瑟重逢的喜悅中,生出了幾分惱怒。而他所有想要質問的話語,因唐錦瑟堅定的眼神,而卡在了喉嚨,匯聚成了一句:“我帶你去休息。”
如果時間倒退三年,那個時候唐錦瑟歸來,江尋一定會大聲地質問,甚至會對她避而不見。可是,多年找尋的疲憊,讓人意識到,他想要的只是唐錦瑟回來。至于原因,或許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七年來,唐錦瑟或許愛過其他人,與其他人在一起過。但是,不重要,真的不重要。至少,他的唐錦瑟是記得他的。
他可以當這七年,唐錦瑟只是出去游玩了一圈。他告訴自己,唐錦瑟當年離開的時候不過才20歲,還只是位沒有長大的孩子。在面對誘惑時,心生雜念,情有可原。
江尋提著唐錦瑟的行李轉身上樓:“里面的一切都是干凈的。如果有不喜歡的,改日我再換。”
對于一切她都不關心。她只關心有沒有酒,可是剛才她站在客廳觀看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一瓶酒。所以,她出口驚了江尋:“有酒嗎?”
以前的唐錦瑟什么都吃,唯獨不碰酒。可如今,以往滴酒不沾的人,竟然主動開口要酒喝。江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沒什么。”唐錦瑟走過去,將行李打開,開始整理著里面的衣裳。她的行李很少,就是幾套簡單的換洗衣服,再就是幾本醫書。
江尋站在門邊,看著她整理一切:“盥洗室的柜子里有新的浴巾,毛巾。”
唐錦瑟點頭。
“有什么叫我,我就在旁邊。”然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唐錦瑟所有的淡定,在江尋離開之后便蕩然無存。她整個人呆立在盥洗池邊,看著鏡中的自己,淚從眼角輕輕滑落。她抬手拭去,笑容就似燈光的白。
而江尋在回到房間之后,坐在床邊,拿過床頭的相框,看著曾經的唐錦瑟,歡喜與悵惘在他心中輪番上演。
他的唐錦瑟回來了,可他的唐錦瑟也丟了。
隱忍已久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冰冷了相框上兩人曾經璀璨過彼此的笑容。
洗漱完之后的唐錦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她將房內的燈一關一開的,可是不管怎樣,她就是全無睡意。拿過手機一看,已是凌晨一點過。想著江尋應該睡了,便輕手輕腳地出門。
為了避免吵醒江尋,她開關柜門的聲音已經最輕。可是待她翻遍屋內的所有有可能藏酒的地方,也沒有找到一瓶酒,就連一瓶啤酒也沒有。顯然,她已經忘記了曾經的唐錦瑟是滴酒不沾之人。
江尋穿著睡衣,慵懶隨性的依靠在門框上,看著站在客廳的唐錦瑟:“你在找什么?”
唐錦瑟回頭,對上江尋的目光:“你還沒有睡啊?”
江尋抬腳走進廚房,看著唐錦瑟問道:“餓?”
唐錦瑟搖搖頭:“不餓。我只是睡不著。”
“不習慣?還是倒時差?”江尋以為她還沒有適應。
“不是。”唐錦瑟連忙否認,隨后回了房間。
這晚,唐錦瑟到了凌晨三四點才睡著,七點不到便醒了。她洗漱完,身著簡單的襯衣配牛仔褲。她下樓時,江尋已經在廚房做著早餐。
她走過去,看著碗中的西紅柿雞蛋面:“我吃不了這么多。”
然后解釋道:“減肥,胃口變小了。”
江尋將兩人的碗對調,這一舉動讓兩人都覺得,恍惚回到了以前。只是,當唐錦瑟伸手端過量少的那份,又在提醒著那夾隔在兩人之間的七年。
七年,他們對彼此的經歷一無所知,憑著以往的了解來繼續著相處,總會在不經意間透出幾絲尷尬與凄嗆。
吃飯期間,唐錦瑟試探性地問道:“那個?我能不能買點酒回來啊?”
江尋放下手中的筷子,雙手交疊在胸前:“家里不準擺酒。”
“哦。”唐錦瑟低頭繼續吃著面。此時,她心中是對于失眠一種的愁,自然沒有注意到江尋脫口而出的家。
她吃完飯,收拾好,便拿起雙肩背包準備出門。
江尋看著她,透著絲絲警惕:“你要去哪里?”
“我跟第三醫院的唐院約好,談工作的事情。”
江尋看了看她,沒再說什么。拉起她走到門口,將她的指紋錄入進去,然后說道:“密碼是你生日。”
“哦。”
“待會我會給保安說,你進出就不用登記了。”
唐錦瑟點頭:“嗯。”
江尋從玄關的盒子里面拿出車鑰匙:“我送你。”
“不用。我坐公交挺方便的。”然后直接拉開門,急匆匆地離開了。
江尋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鑰匙,嘭的關門聲在耳邊回響。如此不粘人的唐錦瑟,讓他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