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瀟與他們結怨，純屬偶然。從小到大，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里，他都一直是乖乖孩子的模樣。不惹事，不生非，甚至有時候還會表現出自己膽小的性格來。

可那日，他走出校門，看見班上的一位同學被人欺負。他們的拳頭像雨點那般落在同學的身上，他就那么沖了上去。事后想起，才知自己的后怕。而從這天以后，自己也變成了這幾位同學欺負的對象。

時而走在學校的走廊上，他會無緣無故被突然伸出來的腳絆倒，他也曾被人鎖在廁所里面，直到放學之后，教導主任下班路過廁所，聽見里面傳來的呼救聲，他才被放了出來。面對教導主任的追問，他卻不敢將事情娓娓訴說。害怕，遭來更嚴重的報復。

這段時間，他的零花錢用的特別的快。只因，在學校時而他需要承擔四五個人的伙食費用，偶爾還需要掏錢為他們買游戲裝備，還有上網的費用。也因為這樣，這段時間，他經常出入網吧。而學習成績也是一落千丈。

有次幾人被教導主任在網吧抓住，幾人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唐瀟身上。面對老師的詢問，他只是默默地低著頭，不解釋，不說明。

唐瀟的身體死死貼在墻上，將積木緊緊地抱在懷里。他低著頭，言語發顫：“我的錢已經用完了。”

一位男生將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誰問你要錢了？”

“那你們要干什么？”

隨后，男生接過身后一位男生遞過來的作業本，塞進唐瀟的懷里：“這周末的作業，交給你了。”

“這么多，我寫不完。”

“寫不完也得寫。”他狠狠地拍了拍唐瀟臉，幾人便一笑散去了。

唐瀟抱著一摞作業本，看著他們身影消失在了巷道。才慢慢將作業本裝進書包里，再提著積木朝公交站走去。

……

錦瑟與其他見習生站在病房，聽著唐淳診斷著病狀，與病人之間的交流。態度溫和，面對病人的反復詢問，也沒有表現出半分不耐煩。甚至有時候，還會寬慰病人有些沉重的心情。那刻，他就像是一位心理疏導師。

錦瑟站在人群的末端，唐淳的模樣與她記憶中唐凱的模樣相重疊。從她站的角度看過去，側面竟然與唐凱有幾絲相似。她拍了拍自己頭，嘲笑自己的晃神，不專心。

當一眾人從病房退出來后，唐淳將錦瑟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將幾份資料遞給她：“這些都是近幾年來，一些比較突出的病例報告，你好好看看。”

“是。”錦瑟伸手接過。

“這段時間，還是會去學校找唐瀟嗎？”

錦瑟的笑容有些牽強：“去過一兩次。”

“別管這小子。好好讀你的書。”

錦瑟點點頭，走出了唐淳的辦公室。她背著書包，等著開往清河灣的公交車。想起這半年多來唐瀟對于自己的不理不睬，想起自己在唐瀟如此冷淡的拒絕之下，還是保持這般的熱情。

不禁笑了。這是一份自嘲，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自嘲自己這份莫名其妙的堅持。

公交車到站，她抬腳上車。車輛行駛緩慢，她拉著扶手，站在擁擠的車廂內。當車子駛過自己之前經常跟唐瀟去的書吧時。她想起，那些時日自己在這里給唐瀟補習的場景。

他不恥下問，她不吝賜教。

而錦瑟除了在學業上給予唐瀟幫助之外，似乎在其他領地，都是唐瀟擔任了照顧她的責任。他會提醒她，不要喝冰的；走在馬路上，他會隨時注意到路過錦瑟身旁的行人跟車輛；兩人每每出去吃飯，唐瀟都會顧及到錦瑟的口味。他不是孩子，倒更像是一位極會疼人的哥哥。

車子到清河灣的時候，已經是晚間八點過。沒辦法，T市的交通實在是太堵。而錦瑟又不愿意去換乘地鐵，當真是太懶。

回到家的時候，江尋已然做好了飯菜。他走過去，拿出一雙拖鞋，蹲下給錦瑟換鞋：“又坐的公交車？”

“嗯。人太多了。我還以為中途有人下車，能坐會。誰知，從頭站到尾。我腿現在還有點發酸呢？”

“我說了，讓你等我去接你。或者打車。”

“等你接我？我們再一路堵回來，到家都九點多了。再說，從醫院到清河灣，打車費很貴好不好？”錦瑟將背上的書包取下來掛在墻上，被江尋拉著走進廚房。

上午在醫科大上完課，下午又匆忙趕到醫院。回來的一路上，又站了一個多小時。自然是累的。她靠在江尋的肩上：“美人，你養我吧。我不想上學了，也不想當醫生了。我就想當你的小懶豬。”

江尋打開水龍頭，給她洗著手：“好啊。只要你自己不嫌棄自己。”

吃飯期間，錦瑟一直趴在桌上。其實，她是有些困了。昨晚熬夜看書到凌晨才睡，今日又一大早爬起來。她食欲淺淺地吃著飯：“美人，我決定了我要搬回宿舍去住。”

“行。”江尋也不想錦瑟這么累。搬回學校住，至少不用每天早起，多睡一兩個小時也是好的。

“那你記得要想我。要來醫科大看我。”說著，說著錦瑟就這么睡著了。嘴角還掛著飯粒，筷子還在手上。

江尋放下碗筷，走過去將錦瑟抱起朝臥室走去。他將錦瑟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看著錦瑟困倦的眉眼，目光柔軟。

他伸手拿起錦瑟昨晚看過放在床頭的書。那是前不久錦瑟從國外的網站訂購回來的，全英文版的專業書，上面有錦瑟詳細的筆記。他想，如此上進的錦瑟，怕是不愿意讓自己變成一只小懶豬。

他將書放下，想起錦瑟說過的腿酸。他的身體往床腳挪了挪，掀開被子，給錦瑟揉著腿。怕吵醒錦瑟，他的力度并未多大。

不知是因為按摩讓錦瑟感覺到了發癢，還是夢見了什么開心的事情。錦瑟竟然咯咯的笑出了聲，也逗笑了江尋。

錦瑟的睡相并不怎么好看。她翻了下，整個人趴在床上，雙腿大分開在床的兩邊，而被子則被她踢到了一邊。這睡相，還真是符合唐錦瑟的性格啊。江尋無奈的笑了笑，將被子重新給她蓋好，才退出了房間。

唐凱曾說，錦瑟愛吃，但更愛睡。小時候，有許多次，她又餓又困時，總會選擇先睡飽了再起來吃。而吃著飯睡著，對于錦瑟來說，已是家常便飯。

甚至有次，她直接一頭栽到碗里，沉沉的睡去。唐凱將她扶起來，一張小臉上全是飯粒，這件事讓唐凱每每想起，都會不自覺的發笑。

錦瑟是在凌晨一點過醒的。嗯，是被餓醒的。她先是看了下時間，便出了房間，下樓走進廚房。從冰箱里面將晚上的剩飯剩菜端出來，一一放進了微波爐加熱。沒有叫醒江尋。她一個人坐在餐廳吃著，有滋有味。

江尋站在二樓，依靠在門邊，看著錦瑟陶醉在飯菜里面的模樣，笑容就如錦瑟享受美食的模樣，韻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