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的外面有許多泥塑彩繪的動畫卡通人物。正值暑假,有許多的家長帶著孩子來商場游玩,吃過午飯,孩子總喜歡在這些泥塑周邊來回玩耍。家長則舉著手機,將孩子的快樂定格。
錦瑟已經從先前撐著腦袋,變成了趴在桌上。她的目光一直看著窗外,看著那些孩子與家長之間的互動,她的淚落在臂彎處:“江尋,你知道T市有處叫紫荊花的公園嗎?”
江尋放下筷子:“怎么了?”
“這些年來,我總是會時不時夢見這處公園。夢里,我在這里玩的很開心。我舉著一只氣球在前面跑著,有個小男孩一直跟在我身后。可是突然,有個人刺破我手中的氣球,把我抱上了一輛車。”
兩人已經吃的差不多,秦淮起身前去結賬。江尋將錦瑟從桌上拉起來,看著她哭過的雙眼,雙眸間彌漫著心疼:“紫荊花公園在十多年前便拆了。”
“我也只是隨便問問。”
“錦瑟。”
江尋的話被結完賬走過來的秦淮打斷:“走吧。”
江尋牽著錦瑟,與秦淮邊走邊聊著。到了辦公室,錦瑟在沙發上坐了一會,便睡著了。江尋走過去,將辦公室的冷氣調高了一兩度,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錦瑟身上。然后,回到辦公桌前,給錦瑟留下了字條,便拿著資料朝會議室而去。
錦瑟如今的睡眠很淺,這是出于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故而,可是這一覺她卻睡的很長,直到江尋結束完會議,她還未見醒。
江尋將手中的資料放在桌上,在錦瑟的身邊坐下。錦瑟熟睡的樣子,一掃因為工作帶給他的困倦。他上半身躺在沙發上,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想要趁著錦瑟未醒之際,自己也做個偶爾偷懶的孩子。
……
三年前放任錦瑟離開澳洲,徐九卿便做好了放開她的準備。徐家對于子女的教育在嚴格種帶這一份畸形的存在,從小灌輸的一種觀念便是: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要竭盡全力去爭取。
徐九卿曾以此問過爺爺:“如果竭盡全力了還是無法得到呢?”
“那只能說明你還不夠狠。”那是他第一次,體驗到何為寒光。
對于錦瑟,他曾抱著勢在必得的信念,將她捆綁在自己身邊長達一年之久。他不害怕錦瑟絕食,也不害怕錦瑟傷他、恨他、怨他,他唯一害怕的便是錦瑟傷害自己。
錦瑟第一次求死,開著車,直接闖進了大海。他不顧所以扎進深海之中,看著錦瑟隨著車子慢慢沉入海底,表情安然,嘴角的笑容是她對他的吝嗇。
那刻,他知道錦瑟是一心求死。因為她從里面鎖死了車門。所有的人合力,將天窗打開,才將錦瑟從里面救出。當所有的人被救上岸時,大多都是九死一生。錦瑟因為身體本就虛弱,足足昏迷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來,徐九卿在家,總是守在她身邊。她會做夢,會說囈語。他想,她的夢境里面一定全是有關江尋,不然為何念出來的囈語全是江尋二字。
這次,徐九卿沒有想過放手。他想,縱使錦瑟對于江尋的情猶如深海那般無邊無涯,他也要做那些纏繞在海底深處的彩色珊瑚,添上屬于自己的那筆濃墨重彩。
他低估了錦瑟的執拗。醒來的錦瑟開始絕食,徐九卿便喚來醫生為她輸營養液。只有一個目地,那便是錦瑟活著。
他看著錦瑟日夜消瘦,看著她一點點喪失對于生活的期望。他站在關著錦瑟的屋子外面,想起了自己最初認識錦瑟的模樣,雖然談不上明艷,卻是一幅積極于生活的心態。盡管,他后來知道,這份積極與他無關。他還是從那時的錦瑟身上感受到了生活的魅力。
錦瑟救了他一命。他卻將錦瑟變成了自己手中的傀儡娃娃,沒有活力,沒有生氣,有的只是對于生的迷茫,對死的眷戀。他多想大方地打開那扇門,讓她離去。
可是錦瑟的闖入就似命運在他的世界里面投下的一束禮花,本就只是想璀璨耀眼他一瞬間。誰知,他陷在這道光芒里,難以自拔。哪怕留在自己手中的是今生再也不會綻放的一支萬花筒,他也不愿就此松開。
可是,錦瑟對著自己的腹部狠狠地一刀下去。這束再也不會綻放的禮花,綻放了,帶著死亡的模樣。他看見了初見的絢爛,看見了那束藏在錦瑟世界里面的禮花。
她握著江尋的美好,在徐九卿的懷里,身子漸乏。血液從錦瑟的腹部流出,落在徐九卿的手指尖,染紅了他的衣裳,也驚醒了他的南柯一夢。
徐九卿翻看著手中有關江氏集團的資料,他想:“若是江尋看見了錦瑟腹部上的那道疤痕問起,她會如何作答?”
徐涵站在邊上,看著徐九卿的若有所思,心中有事想要啟口,又實在不敢打擾。
半響之后,徐九卿放下手中的資料,看了下時間:“她也該到了。”
徐涵趁此說道:“先生,江氏明年春季的秀將在兩個月之后舉行。你看我們要不要搶在江氏之前發布新品?”
“不急。”徐九卿起身,抬腳朝餐廳走去。
……
錦瑟實在是睡的有些久了,像是要將這些年欠缺自己的睡眠時間全部彌補回來那般。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看著坐在辦公桌前審閱文件的江尋:“幾點了?”
“馬上七點了。”
錦瑟恍然,她這一覺竟然足足睡了四個多小時,還睡的是如此的安適。這份舒適,對于她來說,有多渴望,便就有多陌生。
她拿起江尋的外套,想起上午徐九卿的那個電話。她走到江尋面前:“江尋,我上午說過晚上要帶你去見個人。”
江尋放下手里的筆,看著她:“我記得。”
“你應該認識。”錦瑟覺得,都是商場之人,即便是沒有打過交道,也是知道彼此的。
“誰?”
“徐九卿。”
“瀚達董事長。”
“是他。”
江尋從錦瑟嚴肅的表情種,讀出了她與徐九卿并不是普通朋友那般簡單的關系。隨后,他的腦中蹦出了自己四年前收到的那幾張照片。
兩人看著彼此,卻是各懷心思。
錦瑟擔心徐九卿道出事情原委,激怒江尋。
江尋猜測著徐九卿與錦瑟之間所發生的故事前后。但是錦瑟帶他去見徐九卿,似乎又為這則故事劃上了無聊滑稽的標簽。
錦瑟先行開口:“我跟他認識大概是在四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