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我隱約明白了什么。

甚至連同三年前在長生殿里的那一場未解之惑，仿佛也隱約參透了幾分——

眼前這一幕，與二百一十七年前的十萬修士剿殺何其相似！

意識到這一層，我渾身止不住一陣顫栗。

“不去，我不要你送我去師父那里！”我堅定地道：“寒凌你若要運功，便即刻獨身回魔界！”

相信以寒凌的修為法力，這定然不成問題。

“十七，你的名字真好！若是……只有我一個人能這樣喊你，那該有多好？”

十七，是妻呢！

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名字。

寒凌喃喃，聲音低沉磁性，帶著撥動心弦的溫柔蠱惑。

我一怔，淚水便落了下來。

為何……

為何突然說了這句？

沒有拒絕，沒有反駁，為何獨獨說了這樣無關緊要的一句？

為何這句無一字在道離別，卻仿若字字在道離別！

我慌亂無措到了極點，也不知心中這酸疼至極是出于何由。

明明我同他，成日里拌嘴來著。

“寒凌，你快走！”我焦急起來。

寒凌不語，只是搖頭。

“你這樣是做什么？他們的目標是你，你走了，應當也不會為難我的。況且……”

我的聲音不知不覺低弱下去，“我還有師父在呢……”

然而這句話說到最后，連我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師父一直袖手旁觀到現在，未必就不知道滅仙陣的存在……

我堅信師父不曾參與，但師父對清越仙者的所作所為似乎是知情且默許的。

正如三年前長生殿內的默許一樣。

聽到我低弱了聲音，寒凌驀然斂了柔軟之情，扶住我正色道：“十七，聽話！你說一人可吃三粒抑血丹，我還能再吃一粒。”

我神情一震，驚愕地下意識道：“寒凌，不可以……方才后果我已經同你講過了。抑血丹三次過后，你便是不死也殘了。”

他貴為一界魔尊，若想，甚至是三界獨尊的存在，怎么可以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況且，我早就同他說過，若他真的幫我找回神魂，我便記他一輩子大恩。

眼下，便是報恩的時候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直覺寒凌這廝又在騙我！

什么三次抑血丹，怕是將我送出這困仙陣之后，他便要大肆廝殺一場了吧？！

寒凌看著我變幻的臉色，終是笑著抬起手抹了抹我的眼淚，湊到我耳邊狡黠地道：“十七，我可是一界魔尊，你拗得過我？”

我聞言大驚，張口欲要說話，卻忽覺身形一閃，隨后便出現在了師父的身邊。

“十七！”

大師兄扶住了落地不穩的我。

我卻顧不得回應他，急忙去看仍佇立在高臺之上的寒凌。

男子的玄衣隨風鼓動，玄色的披麾在長風中獵獵作響。

他兀自擦了擦嘴邊淋漓的鮮血，方才緩緩對上我的視線。

寒凌沖我笑了笑。

我跺著腳又急又惱，眼前禁不住一陣陣發黑。

“十七，你神魂才剛回歸，情緒不宜過分激動！”

耳邊，是大師兄關切的話語。

我迷迷糊糊地聽著，軟軟地歪倒下去，臨合上眼簾之前，只看見了那堪讓天地失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