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漢子托云梵帶的東西不過是糖葫蘆、撥浪鼓等小玩意兒,這是因為:漢子這會兒完全看清楚了,云梵還只是個孩子,但以前不像一個孩子不掩情緒,現在又不像個少女一般天真爛漫,即便是她偶爾有喜色,也顯現的不是很明顯。如果說在年輕氣盛的時候執著于鏡花水月,現在到而立之年的漢子已經逐漸看清楚。這姑娘感情冷漠,那便由著她去吧。
但云梵并不知道大叔想什么,收起字條后,云梵道“阿叔,后會有期。”
說罷,云梵往計無策那邊走去的時候,剛看到一名嬌俏的紅衣女子迎面走來,那紅衣女子因為云梵容貌而特意看了幾眼,不過很快這紅衣女子看到人群中拿著筆紙倒出記錄新奇句子的臉上帶著瘢痕的男子,腳下一聽,頭一仰大喊道“向休!”
這一聲“向休”讓云梵停下腳步來,但云梵往后看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要尋找那一張面孔,反倒是看到還站在字畫前的大叔,只略略一笑就回過頭看到正走過來的計無策。
見云梵皺眉,計無策沒有先問為什么云梵在這里,反而問道“怎么了?是身體不適?”
“沒什么。你來了?”
聽到云梵這么說,計無策點點頭“嗯,那位大叔……”
“阿叔已經到了自己的地盤就沒事了,我要回去了。”
聽到云梵說要回去的時候,計無策很迅速的低下頭來,好一會兒才勉強笑道“你回去也好……回去了、就不要回來罷。”
云梵依舊搖搖頭“我答應了阿叔要帶些東西來的,我還是會回來的。”
計無策只是點點頭,也沒有說起他的,帶著云梵取了一匹上好的馬,稍作安頓后云梵就騎馬而去了。
其實馬對于云梵來說并沒有什么用,但她接受了計無策的馬是因為,她看得出計無策頗為擔憂,索性就沒有打攪了計無策的好心;另外,同剛才大叔一樣,計無策與人交易的東西是純銀打造的小明珠,而這個東西,云梵確實沒有的。計無策一切打點妥當之后,遞給云梵一個令牌,然后就看著云梵離去,期間沒有說過一句挽留的話。
云梵到了中原邊界開始易容了,并化名為李芙蓉……
從云梵現在的位置要去堯山,首先就要經過山峰眾多的雪州,好在雪州山峰雖多,但卻是個看壯麗景色的好地方,尤其是這里懸崖峭壁的十分多,看夕陽看朝陽什么的十分有眼界。當然,云梵也沒有在雪州停留多久就經過莫州、許州到達了陳州,而在陳州碼頭上,云梵決定丟棄馬了。
只是云梵第一次丟棄后,這馬自己跑了過來,云梵覺著馬有些靈性就索性帶著,也省了她內力;但這會兒她不怎么能夠繼續帶著馬拖累行程,想了想,云梵覺得還是應該給馬找個好主人。
但是在馬市站了好一會兒,沒見著伯樂,倒是因為旁邊小廝的造謠,弄得別人擔憂云梵的馬市偷來了。云梵便牽著馬隨意尋了個地方歇息,見馬栓在哪里,云梵自己則坐在客棧喝茶了。
“兩位,”云梵忽然伸出手攔住兩名短褐打扮的兩人,云梵只當是沒有見著這兩人臉上很可疑的驚懼,確定這兩人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拔腿就跑,云梵將長劍放在桌子上道“二位有興趣喝口茶?”
“有有有,自然是有。”說著,那兩人就在云梵的對面坐下,明明有三個位置,但這兩個人卻只敢擠在一張凳子上。
“兩位,有筆交易不知道做不做?”云梵端起碗來,不咸不淡的說道。
偏瘦的漢子有些頭腦,見云梵這么說,當場就端起茶“好渴好渴,多謝姑娘的茶。”
云梵并沒有立刻回話,等這兩人都喝了那茶,這才從袖子里掏出一顆藥丸放在嘴里嚼,那瘦子看到了臉色大變,連忙吐出剛喝的茶來;而偏胖的人并不知情的看著瘦子,端起碗喝完茶后這才看向瘦子道“這是怎么了?”
“這毒你們主子會解,就看你們認不認真趕路了,記得把馬送回去。對了,告訴你家主子,馬很好,應該找個好一點的主人。”說著,云梵站起身來放下銅板,拿起劍就走了。
云梵繞道而行其實也是想看看自己背后到底有多少勢力,但饒了這么久也就看到這么兩個人,而沒什么時間的云梵決定速戰速決了,因此直接揪出這人;但馬還是好的,所以云梵還是留了一句話才走的。沒了馬、沒了跟蹤的人,云梵很快就達到了堯山。
云梵之所以轉到這里來,還是因為華鵲谷那只特有的青鳥,上面說的是讓云梵直接道堯山陳府,不過,在云梵到達陳府之前,一封來自于署名為“云自在”的信,讓她待在與堯山只一江之隔的柳州,而且信封之中還裝了半塊玉佩。
是以,云梵轉到了柳州,隨意找了一間客棧二樓僻靜的房間。
“這房間是特意收拾起來的,和姑娘投緣,所以就請姑娘住下了。”也沒等云梵多問,這位客棧小心關上門,并在門外吩咐小二好生照看,依舊下樓去了。
云梵沒多問什么,走到窗戶旁一推開窗戶,就看得到隔海立于高處的宮殿,那個地方是陳府。
云梵現在有個疑惑了:云自在為什么讓她來這里,但又為什么不讓去。
撲哧一聲,那只青鳥再次停留在窗戶旁,但這次青鳥停留的時候,云梵確實皺著眉一手捉住這只鳥兒,并且細細看了一番,才發現這鳥兒的翅膀上沾了些粉末,并且借由著這些粉末,云梵發現腦海之中再次浮現那些不曾記得的場景,但云梵還沒來得及完全記起來,忽然到了下去。
青鳥身上有強行喚醒記憶,但云自在送來的書信之中確實抵擋青鳥身上的藥效。
而此刻的云自在十分不悅的看著天空中的星星。
她沒想到陳全把自己喊道湯池這里來是看天上的星星,而站在一旁被稱為云一一的云無意就是看著地上了,因為她覺著想她師傅那樣看天,有些傻,做人么,還是俯視的好。
隨著枝丫一聲,云自在就看到一身縞素的人站在,那人身后還跟著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那少年與陳全有幾分像,云自在不由自主的低下頭。陳全略說了幾句,那少年點頭走了下來。
“阿舒,你過來。”
云自在有些憤恨的看著陳全,感情把自己叫來就是在這里吹冷風,現在叫自己過去自己就要過去么?但事實上是,云自在還是默默的走上前去,那少年經過云自在的時候略略點頭,然后云自在就聽到身后一聲響,那少年扶著已經倒下了的云無意了。云無意明顯是被陳全的劍氣給劈暈的。
云自在難得的蹙起眉頭,但還是走了上去跟著陳全,陳全將人帶到湯池旁的屋子里面后,便從里面將門鎖了起來。
云自在一進屋子就聞到了很濃重的藥味,然后見陳全將滅了的蠟燭一一續上。
既然正主兒不開口,云自在也不開口,隨便找了個略微舒服的地方躺下了。
直到沒有一處的蠟燭是滅著的,陳全這才收了手,見云自在占了自己的位置,自己便默默的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扶著桌子咳嗽了一陣,見云自在還是沒有抬起眼皮,笑笑將口中的血腥味壓下去,盡管,陳全并不想打擾云自在,但到了這個時候,他怕是再不打擾以后就沒有機會了。
“阿舒?”
云自在想了想,還是睜看眼睛,然后就看到陳全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這讓云自在覺著自己被人羞辱了,當場就站起來道“陳全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沒有那么多功夫和你在這里耗下去。”
“就今晚,過了今晚你就可以離開了。”
“哼,”云自在難得冷笑“你這神態,肖似當年我以為你會死的時候。”
“那你走過來就知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云自在本來有點惱火,但看到陳全的樣子,云自在的臉上表現的十分從容“陳大公子這囚禁了我師徒幾個月,今夜突然相邀必然有大事向謀,但說無妨。”
陳全見云自在不過來,無奈的搖搖頭,站起來自己走了過來,云自在也不躲閃,由著陳全走到身旁的座位,但下一刻云自在就有點后悔自己委實過早放心陳全了,因為陳全在坐下之前一手限制著云自在并把人拉到了自己懷里。
這樣的姿勢讓云自在覺得晚節不保,她想要動手打人,但人陳全武功高出她太多了,這樣輕巧的壓制就讓云自在完全不能動彈。
“陳全,你為老不尊!”云自在氣憤道。
陳全偏過頭咳嗽了一聲,繼續笑道“阿舒,如果我不壓制你的武功,你怎么可能讓我救你。”
聽到這句話,云自在十分詫異的看著陳全。然后果真發覺被陳全握住的手腕有內力傳入,而最近壓在心頭的那股壓迫感一點點在減輕。
“你放開,我不需要你救。”云自在這話說的十分冷漠。
陳全搖頭,且騰出另一只手封住了云自在的啞穴“我本來就是要死的,能夠救你已經是老天對我最好的恩賜了。阿舒,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要認真聽,不要想以前一樣故意當做沒聽到罷。”
云自在內心極度的反感陳全這么說,心中十分怨恨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多學些武功呢,看吧,這會兒被人死死攥在手中了,但陳全沉默后說的一句話,讓要掙扎的云自在徹底放棄了。
“當年,幸好我趕到了,才沒有讓小塵、阿寶雙雙沒了性命。我知道我們這些活著的人都是鳳致的恩賜,他死了我們的時代也隨之結束,但我不能隨心所欲,因為只有我在陳家這個位置,才可以制約他們,才能夠保住你、保住小塵,以及你的徒弟。還有一件事……如果你要救你徒弟,就要失去一個親人,這些,都將報應在我們身上了。”
而在陳全口中的“小塵”此刻在樹下等著,雖然晚上的風有些冷,但他還是很乖巧的在等著。在一炷香之后,少年這才看到門被打開了,不過出來的只有一個人。
其實剛剛接住云無意的少年就是陳全口中所言,不過這孩子一直被陳全保護著,性格單純,就是現在也在好奇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惹得師傅生氣,以至于他師傅讓他跟著剛才那個女人走。雖然剛才那女人一看就是氣質溫清、親近隨和的人,但說實話,離開十幾年的師傅他還真的很是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