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姐姐知道這里么?”陳般若說著連忙走了出來,只看到茫茫雪山。
云梵點點頭“嗯,不過,你為什么一直叫我云姐姐,我不姓云也不叫云。”
陳般若想了一下,抬頭笑道“啊?”
“而且,”云梵看了一眼陳般若還帶著血跡的手“我完全不記得你是誰以及在此之前我經歷了什么。”
“就我和姐姐逃出來了,姐姐,我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罷……”陳般若說著,忽然覺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當年的四大家除了權傾朝野外,在江湖上也沒什么人敢于動手,因為其他三大家從鳳家中各自繼承了一項秘術,而正是三項秘術施展在云梵身上,才得以解除云梵五歲前的記憶,也預示著另一方勢力崛起。
“雪城哪里已經挑明了么?”黑衣中年男子對著走來的少年道。
那少年點點頭“之前葉家家主去了趟京城,我們是否應該也去一趟京城?”
“去,當然去,”黑衣男子笑笑“看樣子,蕭忱此人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他?他不過是攀上個葉家的小子,同他母親一般……”
“怎么說,他也坐上了皇帝的寶座,不過他母親或者他自己怎樣,但之后我們還需要借著他母族的名義壓過其他兩家。”黑衣男子說著,轉過臉來,卻是帶著一半的鐵面具“是時候輪到我們蕭家崛起了。”
“但蕭無心……”
“蕭無心不過是寄名于蕭家,說到底還不是九大世家的制衡,如有機會,最好能夠除掉蕭無心,反正我們不可避免的要與九大世家作對。”黑衣男子不以為意道。
少年點點頭,領命而去。
而現任蕭家家主,緩緩一笑“鳳少、姬少,你們這一走,江湖冷清了不少。”
相比于江湖、朝堂的山雨欲來前的清靜,此刻席府的某一處院落也頗為清靜,也就一個帶飯的丫鬟站在門口喊了句
“飯已經好了……”
“知道了。”閑的快要跑到墻角數螞蟻的席絡,回了一聲。那在院子外持續許久的喊叫聲才退散了。
距離上一次見到蕭無心,席絡便安生了好一段時間。她雖總能看到院落外席錦的身影,但席錦自始至終都沒有進來,就是席繡也很少來這里了。似乎席府都在忙,除了席絡不忙。
想了想,席絡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把散落在被子的書籍一本本撿起來,合上放在一旁的小幾上,伸了伸懶腰就出了門,門外太陽太過強烈,席絡看看遠處看看近處,幾番才適應了,不過這一偏頭就看到站在花墻旁的席錦。雖然席錦沒有進來也沒有說話,但就是那樣站著,也讓席絡感到不安,好在,席錦沒有待多久轉身就走,如同往常一樣,是帶著不屑又不解還有幾分嫉妒的神色離開的。
“曉月。”席絡喊道。
“是,夫人。”
席絡對于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子還是止不住的嚇了一跳,但沒有像之前那樣是直接嚇退了半步的。在安撫情緒之后,席絡這才開口道“她,為什么……看起來是又怕我又想弄死我的感覺?”
依著席錦的能力,要讓席絡在席家沒有好果子吃是分分鐘的事情,但那樣高傲的人竟然一連幾個月都是在觀察而不動,甚至是沒有踏進這里一步,或者是借著席繡的關系來招惹席絡,怎么著也不符合席錦殺伐果斷的性子。
順著席絡的眼神就看到了花墻哪里,曉月便知道席絡說的是誰了“這個,夫人是要聽假話還是實話?”
“假話。”
曉月還以為席絡選擇實話,剛要出口的詞立刻壓了下去,略整理一番后道“估摸著是席將軍水土不服,找不著方向,以至于經常撞到了這里。”
“……”席絡很認真的看著臉不紅、心不跳的曉月,最后無奈垂頭“實話吧。”
“事實是,主子警告過。”
“哦。”既然是蕭無心動的手腳,那席絡就明白了席錦為什么會這么守底線了。
“哦?難道夫人不奇怪主子在姑娘面前那樣隨和的人,席將軍為什么會乖乖聽從么?”束星忽然出現,并皺著眉道。
“隨和的人可不能保住自己想要的東西,蕭無心隨和不假,但不是無底線、無殺伐果斷、無工于心計的時候。”
不然,照明帝早就能夠將其納入帷帳之內了,也不至于那樣懼怕蕭無心。
這話一說,曉月笑了,而束星則眉頭越來越緊,最后索性眉頭一松,眼神略有些不自在的躲過曉月的視線“那席姑娘是否會懼怕這樣的人?倘若主子將席姑娘放在了對立面并施以心機。”
席絡想了想,覺著一直盯不遠處的樹葉眼睛有些酸,就眨巴眨巴眼睛,然后道一旁去了放在靠近花墻石桌上的食盒,打開食盒把飯菜拿了出來,坐下來安心吃了幾口后,才抬頭道“要是兇我,我就跑。”說完,席絡繼續低頭吃飯。
因為席絡的未來身份,這飯食質量是以飛速提升,往常那種耷拉泛黃的菜梗子佐以難以言說的口感并上不知道什么水蒸煮的飯食,現在都換上了紅燒肉、紅燒魚、糖醋排骨等等,肉是不可能吃完的了,倒是菜不會被剩下。是以席絡現在就吃的十分的入迷。
但曉月、束星兩人頗為無語,仔細想想,又覺著席絡說的沒啥錯:難道有人對你包藏禍心,你還能夠沉浸溫柔?但問題是,很少有人能夠從虛假的溫柔里走出來。若是有些理智的人,或許會說:這得看他為什么變了,是形勢所迫還是欲望驅使,是他心中無所掛念欲除之還是小心守護使你不受一絲傷害。也或許會說:我喜歡那我就要,不喜歡我會努力出來。但也很少有人直接回答“兇我,我走”,因為這個“兇我”是完全沒有前提的,也很明確的表示,此刻蕭無心在席絡心里存留的位置很小很小,與其說是傾慕,不若說是因為看到一直付出而來的愧疚,當這份愧疚與自我危險相撞,席絡絕對會拋棄這份愧疚的。
因此,蕭無心聽到這七個字的時候,先是一笑,隨后就是失落了。
“小師弟。”出來晃蕩的音無息,遠遠地就看到他小師弟又在涼亭里,因此就抱著琴走了過來。
蕭無心讓出位置來,音無息就把琴放在桌上了“京城真是個神奇的地方,我白日見到了很多新奇的東西,現在又能見到小師弟這樣愁容滿面。”
蕭無心略略一笑,讓手下下去后,道“二師兄要走了么?”
音無息點點頭“我等的人不來,我想她可能不知道我在等她。閣里說有了大師兄的蹤跡,我想著沒事就去看看。”
想了想,蕭無心還是開口道“大師兄能處理好的。”
音無息有些詫異的看著蕭無心,好一會兒才問道“大師兄哪里是有難處了?”
“嗯。”
“那我還是不去吧,”音無息很自覺的說道“我武功不好、計謀也沒什么,去了也沒什么用。”
“那三師兄是要去江南了么?”
音無息聽了蕭無心的話,點點頭“似乎也沒什么地方可去,那就去江南走走吧。”
“也好,或許等京城的事情忙完了,我也會去江南看看。”蕭無心回道。
對此,音無息倍感詫異“我以為你們并不喜歡去江南。”
蕭無心笑著搖搖頭“我可能會去我母親故居看看。”
提到了蕭無心的雙親,音無息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后略略聊了幾句,就抱著自己的琴離開了亭子。
音無息一走,蕭無心也沒有逗留多久,畢竟,他還需要上朝的。
睜開眼的時候,陳般若發現自己被放在馬背上,抬頭就看到云梵在前面牽著這坐騎。
“姐姐、姐姐……”
云梵聽到了聲音停了下來,扶著陳般若下來“好點沒?在走幾天的路就到了,那里能人很多的,你不會死的。”
“哦……”停頓了會兒,陳般若對云梵道“云、姐姐,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云梵皺著眉頭看陳般若,因為面具撕了下來,所以云梵此刻的表情生動了許多,也讓陳般若一下子就看到了云梵的詫異,見陳般若低著頭,云梵嘆了口氣道“叫容梵,姓鳳。”
“那就梵姐姐么?對了,梵姐姐,有人認識我呢,我怕他們追來,你之前的那個面皮丟了么,沒丟的話可以給我用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暖了,現在覺得傷口很痛,感覺死亡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呢。”
這句話,說到了鳳容梵的心上,在這幾天的趕路中,陳般若生死未明她身上沒有一點功力,茫茫大雪之中就她一個人趕路,雖然傷口比較淺但也還是疼,這就讓云梵想到了她跌落山崖后掙扎求生,只不過在她困倦的幾乎睡過去的時候,似乎碰到了溫暖、碰到了陽光,但那溫暖、陽光是什么,鳳容梵并不能知曉。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鳳容梵說著見陳般若又要暈過去,連忙抬頭道“你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我覺得我什么都忘記了,我想聽聽你有什么高興的事么。”
陳般若見鳳容梵唇角掛著淡淡的笑,心中一暖“可以呀,雖然我絕大多數都在陳府,但我師父是個很好的人呢!”
“師傅?”鳳容梵說著,牽著坐騎繼續往前去“你師傅是個怎么樣的人呢?我挺想知道的。”
“我師傅啊,他是很厲害的人。我師傅都不用去打聽就知道上門的人想干什么,而且每次幾句話就讓人家走了,不過我也不喜歡那些叔叔伯伯,每次都氣的師傅吐血。”
“是么,那你最討厭誰呢?”鳳容梵繼續問道。
陳般若一想到這個,心頭就生了怒火“最討厭那個二叔了,二伯父了,總是有事沒事跑過來問我師傅的問題,好幾次都威脅我。”
鳳容梵笑道“這樣啊,下次看到他了你告訴我,我幫你罵他吧。”
聽到鳳容梵這么說,陳般若驚喜不已“梵姐姐說的是真的么?”
“當然是真的,我不騙人,尤其是不騙小孩的……”
陳般若很想說自己不是小孩,但他發現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似乎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睜開眼,但睜開眼的時候看到了破敗的藻井。
“梵姐姐……”
“別說話。”鳳容梵摸了摸陳般若的額頭,換了新的毛巾后點點頭“沒事,你不會死的,什么事都等以后說吧。”鳳容梵正要走,忽然輕聲道“那張面皮我已經放在你臉上了,現在應該沒有熟悉的人認識你了。”
陳般若點點頭“那我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