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人的來信?”
“不知。”
溪睿看著空蕩蕩的落款處,蹙眉道,“這不像是我祖父的字跡。”
季瀾戉將信紙收好,意味不明的看著她,“許是你的愛慕者,不知如何得知你離京的消息,專程來信警告我的。”
溪睿嗤笑一聲,“我的愛慕者,不寫信給我,反倒將信寄給了你,這是什么道理?”
“哦?”季瀾戉挑眉,“這么說,你知道這人是誰?”
“我要是知道我還問你做什么?”溪睿白了他一眼,“我還覺得奇怪,除了我二哥和我祖父,我的貼身丫鬟都不知道我去了何處,這人又是如何知曉我和你在一塊兒的?”
“你懷疑我泄露了你的行蹤?”
溪睿毫不猶豫的點頭,“對!”
季瀾戉沉吟片刻,道,“這封信向我傳達了兩個信息,第一,他能輕易掌控你我的行蹤,第二,他將你的安危交付于我,倘若你有所閃失,便要追究我的責任。所以,我沒有必要向他泄露你的行蹤。”
“男人的話要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季瀾戉默了默,語氣平靜的道,“冼州城以南一江之隔的藍月國,有一座名為沼旭的小鎮,那里的豬常年生長在野外,大多只能長到五十斤大小,身姿極為矯健,上樹對它們來說,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溪睿眉心跳了跳,“……要論見多識廣,還是瀾戉公子厲害!”
“三小姐過獎了!”
……
從錦州去往北境的路,除了官道,還有一條錦州以東靠近東海直達蕪州的近道,只是知道這條路的人少,加之路途艱險,很少人會選擇這條路。
“官道受阻,我們便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季瀾戉指著輿圖上一條新加上去的線,對溪睿道,“從錦州出發,直到蕪州,大約需要三日,途中幾乎沒有能夠落腳的地方,所以我們需要帶夠干糧和一應用物。”
溪睿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季瀾戉看著她不動如山的坐姿,無奈的嘆了口氣,從身后摸出一個包袱,塞進她懷里,“你看看可還缺什么,我再讓人去置辦。”
這只包袱看起來比溪睿自己帶來的那只還要大,也不知道都塞了些什么,竟能塞的滿滿當當。溪睿帶著滿心的疑惑,慢慢將它攤開,里頭整齊疊放著從褻衣到外衫一整套衣裳,還另有一個更小些的布包,包的嚴嚴實實,看不出來裝的什么。
“這是什么?”
“咳……”季瀾戉制止了溪睿要打開布包的動作,聲音帶著些許不自然,“這是客棧老板娘準備的,她說你也許用得著。”
溪睿瞥了眼他按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看著他躲閃的目光,大概猜到布包里面為何物,奇道,“原來瀾戉公子并不是沒臉沒皮啊!”
季瀾戉看著她調侃的眼神,沉默了一瞬,幽幽道,“其實,我也可以沒臉沒皮……”
溪睿還沒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離開了座椅,而后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一雙手臂不輕不重的環在腰間,力道卻正好控制在讓她掙脫不開的程度。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之人胸口的起伏,有溫熱的呼吸輕輕噴灑在她的耳邊,讓整個身體似乎都失去了知覺。
“我還有更加沒臉沒皮的手段,你要不要試試?”耳邊傳來季瀾戉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字貼著她的耳朵,清清楚楚的傳進她的心里,如羽毛般不斷的輕拂著她的意識。
溪睿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她的雙手,她的眼睛,她的腦袋,她的呼吸,都已經不受她的控制了。
身后的人也沒有動,似是在等她回答,又似乎早已勝券在握。
她狠狠吸了一口氣,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把推開那人,踉蹌著從他身上跳起來,三兩下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看也不看屋里的另一個人,丟一下句,“我們該出發了!”便匆匆出了房門。
季瀾戉靜靜看著空掉的懷抱,看著略微有些褶皺的衣襟,鼻尖似是還能嗅到她身上清甜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站起身,認真撫平自己的衣襟,緩步走出房門。一路出了小院,走過后院,來到客棧大門,才再次看到溪睿的身影。她站在馬下,正好奇的四處張望著。
見他出來,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隨后利落的上了馬背,一揚馬鞭,便混入了人流。
他嘴角彎了彎,一言不發的上了馬,默默跟了上去。
……
客棧老板娘站在街上,看著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后徹底看不見,才收回目光,拉著慶四的衣袖來到后院,神秘兮兮的道,“老爺,那人當真是縣主?”
慶四淡淡瞥了她一眼,警告道,“不該問的別問!”
老板娘啐了他一口,道,“二公子都告訴我了,你還暗忖自己守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呢!”
“公子怎會和你說這些?”
“今兒一早,天才剛亮,我送那幾個小子去學堂,才進門就遇到了二公子。他似是特意在等我,見我回來,便將我叫到了后院,讓我替縣主置辦些姑娘家用的東西。”
慶四見她一臉的得意,不似說謊,便緩了語氣,道,“既然公子讓你辦事,便是信任你,你該知道如何做。”
老板娘瞅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長舌婦人,什么事都往外說。”她嘆了一口氣,又道,“我只是覺著這二公子,看著冷冷淡淡的,誰承想竟會對縣主如此心細!姑娘家用的東西,縣主自己都提前備著,卻要二公子替她操心。”
“好了!”慶四不耐煩的道,“主子的事,不是你該操心的!”
“得!我不操心主子的事,我操心操心自己的事!”老板娘瞪著他,“像主子這樣的大人物,都能替姑娘家顧慮到這些瑣事,你呢?你整日里除了算賬,只會去那些秦樓楚館瞎鬼混,親兒子被人拐走了都不知道,我要你還有何用?!”
“住口!”慶四眼神凌厲的看著她,“我看你是越來越放肆了,將我的話當耳旁風了不成?”
老板娘被他的呵斥嚇了一跳,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口不擇言,只得悻悻閉了嘴,乖乖回大堂去招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