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克一直不是那種喜歡四處閑逛的人，這聽起來有些奇怪，畢竟他之前的工作會讓他這樣做。不過他依然更愛安靜地坐在每個主家給他安排的房間里，哪怕是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小男孩被凱里希祭司安排在了拉文曾經的房間里面。那個金黃色頭發的尼弗迦德小男孩他也有所耳聞，老德魯伊少有的傷心神色就是提到他和另一個叫塔里昂的侍從時，才展露出來。

這次不同，鄧克總覺得有些惴惴不安。眼球上暗紅色的裂紋又在發痛，而且反復的頻率增加了，他一直試著深呼吸，最后決定出去走走。

令鄧克意外的是，并沒有什么人對他進行行動上的限制，他從凱爾卓客房的走廊一直走到側廳，看見“黑手”霍格的兒子哈布約恩正朝這邊走來。

他本不認識這位法羅島領主的兒子，但是在來時的路上鄧克便已經從幾人的對話中得知了史凱利格群島各家族大致的人員組成，這是他的職業習慣。

“媽的，哪里來的小鬼？”看著迎面走來的男孩，哈布約恩.迪門低頭啐了口唾沫，完全不顧這里是奎特家族的家堡。

鄧克側身給他讓行，注意到這位年輕的繼承人手里拎著一把斧子。

史凱利格群島從不缺乏天生好斗的人，而世代做海盜的迪門家族更是如此。

哈布約恩向側門外走去，那里是從凱爾卓登上雪山的通道，旁邊是通往山下的吊橋，總之是外出的路線，看樣子是與人有約。不過以鄧克看來，這位戰士怕是約戰的可能性大過約談。

……

里爾與印達族長和他的兒子道別后，便準備回凱爾卓。港口旅店里獵魔人和女術士的房間大門緊鎖，他都懶得猜發生了什么。

他突然聽見“砰”地一聲悶響，隨后是一聲什么木板碎裂的聲音傳來。里爾望向聲音的方向，朝著凱爾卓堡壘的一艘船正在靠岸修理。

快走到通往堡壘的石階通道時，他注意到兩個可疑的家伙。

這兩個人身上只穿著簡單的獸皮，這一點就有些奇怪了。史凱利格的島民雖然以獵捕為生，但是衣著方面基本上還是皮料輔以布料的，況且這兩位人高馬大，像是戰士，但又連一雙鞋都不穿，這讓里爾心生疑竇。

接近兩人至十米左右的時候，里爾注意到其中一個人嘴角還有沒擦干凈的血跡，他伸出舌頭舔舔嘴邊的碎肉，眼神中透出一種野獸般的理所應當。

“……斯瓦勃洛……的……違反所說……記住聽莫格的……”他從側面經過，從兩人的低語中只聽見其中幾個模糊不清的詞匯，而當聽見“斯瓦勃洛”從他們的嘴里說出來的時候，里爾就能確定這兩位就是那“維爾卡人”，同時有極大概率將會是守靈宴上變身為巨熊的狂戰士們。

這個問題在里爾對他們悄悄實施卜夢術的時候得到了有力的證實。

那兩個壯漢的精神空間呈現一種奇異的混亂狀，兩團力量相互糾纏著，但始終其中一個占據主導地位，那無疑是代表了維爾卡人身為人的理智。另一個便不言而喻，是他們的獸性，也是斯瓦勃洛教徒們血腥的代名詞。

“你，看什么？”

里爾解除了卜夢狀態，對面那個嘴邊舔血的維爾卡人正轉頭看向他，喉嚨里發出一聲不友善的低吼聲。

“天冷了，兩位最好還是穿上鞋吧。”里爾一抱拳，便從他們的目光中走上石階，準備回凱爾卓了。他已經記住了這兩個人的樣貌，如果他們出現在守靈宴的現場，便可以確定了。

看來自己除了對于宴酒的擔心之外，是時候還要給凱爾卓的有關責任人們提個醒了。

剛走過凱爾卓的大橋，里爾便看見凱瑞絲.奎特正朝著側門外的雪山山腰方向走去，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玩笑著打了個招呼，“你好，小雀鷹小姐。”

凱瑞絲的臉上并未有太多的變化，她眉頭緊鎖著，抬頭看向卜夢師，“你好，里爾先生。”

里爾看得出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指向雪山那邊，“您這是……處理工作？”

凱瑞絲停住腳步，把里爾拽到側廳的角落，對他“噓——”了一聲，隨后思索似的眨眨眼睛，重新看向他。

“小聲點，別和別人說，死人了。”凱瑞絲輕聲說了一句，將里爾的胳膊拽住，“你來得正好，父親說你會預言術對吧？想必也能夠還原一些東西，一會幫我看一下現場。”

“怎么偷偷摸摸的呢？”里爾尷尬地笑了笑，剩下半句話藏在心里——“在史凱利格，死個人不是很正常的嗎？”

兩人走到雪山山腰，在兩層酒桶架旁的角落，一個穿著皮褂的年輕人扭曲著趴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的右手伸出，在地上空握著，但其中并沒有拿著什么東西。

向凱瑞絲通報的侍女捂著嘴站在一旁，里爾問她：“目擊者是誰呢？”

侍女抬起胳膊指了指一個坐在不遠處石頭上的人，那人穿著黑衣，跟黑色的山體快要融為一體，里爾剛來的時候都沒看見他。

凱瑞絲皺著眉頭盯著尸體想要找出致命傷，而里爾決定和目擊者聊聊，“你好，請問……鄧克？！”

男孩苦笑著抬起頭，“里爾先生。”

“你怎么跑到雪山來了？”

鄧克摘下兜帽，從石頭上跳下來，“我從城堡里遇見過這位死者，我看他拿著一把斧子當時往這邊走，并沒在意。之后我在外面轉了一圈之后回來，想著從側門進大廳，看看雪山下的海景，便發現了他，”小男孩抿了抿嘴，“今天雪不算大。”

里爾下意識裹住衣服點了點頭，突然他發現自己已經是一個偵探的角色了，雖然這個大陸幾乎沒有這種職業，但他此時卻突然有了一種神圣的破案感（奇怪的感覺增加了！）。

兩人也來到尸體前，血液從死者的身下滲出一大片，融掉了其所在位置的雪，化成一攤細碎的紅寶石。

里爾突然反應過來，“凱瑞絲小姐，為什么不通知你父親叫人來查呢？難道就我們幾個嗎？”

“守靈宴即將開始了，父親那邊我會去匯報，但不是現在。”奎特小姐陰沉著臉說道，“死的這個人不是一般的賓客，他是黑手霍格的兒子哈布約恩。”

“某個島上的繼承人之一？”里爾試探著詢問，凱瑞絲點點頭。

偵探般的卜夢師隨后便開始進行簡單的查看，他原來身為大學生的對這種血腥場面的恐懼感，現在早已經大大減少了。哈德森原來就對他的表現變化提出過評價：“那句話是說的沒錯，在刀口上走起來，能少花費不少時間。”

死者的整條右腿被切除掉，不知所蹤。但致命傷還不是此處，里爾和鄧克將哈布約恩趴著的身體翻過來，找到了大出血的來源——他的腹部被剖開一個口子，腸子已經滑到了地上。

“你不是有法術嗎？”凱瑞絲問道，“直接用你的夢來還原一下不是更快嗎？”

“凱瑞絲小姐，”里爾甩甩手上的血污，苦笑一聲，“卜夢術只能用于生靈，死人是沒有想法的。與尸體對話的話，恐怕只能用死靈術。”

“你會嗎？”凱瑞絲眼睛一亮。

“不會，小姐，那可是禁忌的法術，而且涉嫌褻瀆死者。”

鄧克突然說道，“先生，他手里的斧子不見了。”

“你認為那是殺死他的兇器嗎？”里爾指指不遠處的山崖，“從這里扔下去看上去是個不錯的選擇，他的斧子和右腿可能都在下面。”

凱瑞絲思索道：“這邊海域是凱爾卓港的背面，少有人來。不過沒什么風浪，我派幾個人劃船過去找找。”

這些問題固然重要，但是比他們更重要的似乎還有一個問題——如此殘忍的手段，兇手會是誰呢？

是與迪門家族交惡的仇人？

還是沖突引發的意外謀殺？

或者是同為繼承人的年輕戰士想要除掉競爭者？

這場兇殺案的出現，給凱爾卓又蒙上了一層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