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覺得這樣的她有種誘人的風(fēng)情。
想要將她狠狠撕碎,想要將她揉進懷中,想要對她做很過分的事,想讓她眼尾泛紅哭著求他……
這床上的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并沒有叫醒她,而是動作很輕的上了床,躺在她旁邊支著頭細細看著很久未見的發(fā)妻。
極近的距離,近到數(shù)清她的睫毛,近到能看到她眼底的烏青,近到她帶著藥味兒的吐息能噴灑到他臉上。
心中突然泛起了微微的憐惜。
他愛憐般吻了吻她干燥的唇,又把她擁入懷中,終是沒有做什么。
……
慕容靈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攬在懷中,硬邦邦的胸膛硌得她極不舒服。
抬頭一看,是一張男人的睡顏。
清俊儒雅,成熟穩(wěn)重。
這就是她的“夫君”了吧,長得像個人,卻那么薄情寡義,是非不分。
她盯著他的臉,思考著直接殺了他,這任務(wù)能不能完成。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他眼睫顫了顫,醒了過來。
女子的目光瞬間變得溫柔凄婉。
周侍郎只覺得這一覺睡得是真好,從來沒有如此舒心地睡過一覺了,所以連對著平時不受他喜愛的發(fā)妻,也溫柔了一些。
“蕓娘,你身體可有好些?”蕓娘是慕容靈的小名兒。
“多謝夫君關(guān)心,無礙。”說著卻忍不住捂唇猛咳,咳到眼尾泛紅,一顆淚珠懸在睫毛上欲落不落。
周侍郎不自覺的語氣更加溫柔了些。
“多保重身體,回頭給你請個郎中好好瞧瞧。”
這虛偽的狗男人!
“多謝夫君,近日我身體不適,這府中事務(wù)就交給敏妹妹了。”她和顏悅色,落落大方道。
周侍郎這回就更詫異了,這蕓娘平日里無論如何勸說也不放管家大權(quán),雖說那權(quán)本身就是有名無實,可如今……這是改了性子?
“不必,讓管家?guī)椭愎芾砑纯伞!敝苁汤稍趺凑f也是當(dāng)朝大臣,縱然寵愛婢妾,卻也遵從禮法,這管家之權(quán)本就屬于正妻,如何能讓妾掌管?
“那夫君…往后可不要說我欺負了敏妹妹去…”
“那是自然。”
他說完,便下榻穿衣,而后昂首闊步離開了暖春院。
她從窗戶旁目送他走遠,在他邁過大門偶然回首之際,露出了一個深情不悔的微笑。
周侍郎猛然覺得心臟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
不疼,微微發(fā)麻、發(fā)酥。
……
經(jīng)過一場春雨,氣候回暖,院中的白玉蘭開得愈發(fā)嬌艷。
她坐在白玉蘭樹下的秋千上,赤著腳,瞇眼瞧著刺目的陽光晃啊晃。
年輕的管家低著頭來到她面前。
“夫人,這是本月的賬目,請您過目。”
她伸手接過,細細查看。
管家低著頭,一雙白玉似的腳映入眼底。
大梁女子沒有纏足的習(xí)慣,慕容靈的一雙天足卻出乎意料的小巧玲瓏。
粉白的指甲蓋像一顆顆貝殼,細膩白皙的腳背,纖瘦的腳腕。
管家沒有戀足癖,可是看見這雙玉足,卻忍不住想象它們?nèi)羰窃谧约簯牙锶稳税淹妫撌鞘裁礃拥膱鼍啊?/p>
女子并不知道眼前的人看她的腳看得眼都紅了,她把賬本還給年輕的管家,對他微笑,“你做得很好。”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意外清秀可愛的一張臉。
“多謝夫人,為夫人分憂是我的責(zé)任。”一句不提侍郎大人。
他在將要走出院子之際,回頭看了女子一眼,“夫人,快穿上鞋襪吧,當(dāng)心著涼。”
……
慕容靈幾天都安靜待在房間不出去,這幾天里,只有管家每天都來找她說些府中的瑣事,她所謂的夫君根本就沒有來過,更別提當(dāng)時說的請什么大夫。
不過這回她可真是冤枉周侍郎了,他被皇帝派了活兒,整日在吏部廢寢忘食,連周府都很少回,更不可能記得來看她了…
在她看來,她這夫君就是劣跡斑斑,前科累累,狼心狗肺。
罷了,本來就沒指望他。
“夫人,如今春色正好,后院兒里的花兒都開了,不如我們?nèi)デ魄疲俊本G蘿在旁邊看她臉色不好,如此勸說道。
“也好。”未曾好好逛逛這周府。
初春尚且寒冷,她著一件粉白色廣袖襖裙,外披淺紫色鑲著白狐毛的斗篷,這就出門了。
繁復(fù)的花紋嵌在裙擺上、斗篷上,像是她身上開了三千繁花,倒是比春光更明媚的景致。
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慕容靈感嘆這個時代當(dāng)真繁榮,連一小小大臣的府邸,都如此奢靡,這后花園堪比后世的一個正常規(guī)模的操場了。
她繞過一處拐角,遠處隱隱有喧鬧聲傳來。
定睛一看,是一群家仆圍著什么東西在說話。
“哈哈哈,還公子?你看大人認(rèn)你嗎?”
“就是,快給我舔干凈,這可是送給敏夫人的糕點,就這樣便宜你了!”
原來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穿著破布長衫,身上卻很干凈整齊,他梗著脖子站在那里,對著一群比他高大的惡仆也不害怕,清脆的嗓音有著尋常孩童沒有的冷靜。
“是他自己撞上我的,不是我的錯。”
其中一個端著盤子的仆人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這小兔崽子!”作勢要打他。
“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這小兔崽子撞翻了敏夫人的糕點,大人怪罪下來,誰能擔(dān)待得起?還不給我教訓(xùn)教訓(xùn)他!”
有兩個人架住了那小男孩的胳膊,其余幾人把他圍住。
那小孩再冷靜自若也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掙脫不了大人的鉗制,眼看著拳頭越來越近,拳風(fēng)都拂在了面上,他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住手!”
一聲嬌喝響起。
幾個仆人慌忙望過來,看見了已經(jīng)離得很近的慕容靈主仆二人。
剛才那一聲正是綠蘿喊的。
女子一步一步緩緩走到他們面前,溫柔的嗓音讓人心都軟了。
“不知這小孩犯了什么錯?各位要對他拳腳相向?”
有人進府早,見過這個不受寵愛的原配夫人,對她還是比較尊重的。
“夫人有所不知,他打翻了敏夫人要的糕點…”
還沒等他說完,綠蘿便氣沖沖地打斷了他,“糕點有人重要嗎?為了個糕點就打人?”她撇撇嘴,一副不滿的樣子。
“我會吩咐廚房再做一份給敏妹妹送過去。”溫柔似水。
那答話的仆人本來想諷刺她說話管什么用,但是對上那雙眸子,不知為何,一句嘲諷也說不出來了。
反而有些感慨大人錯把魚目當(dāng)珍珠,沒有看到真正的珍寶。
等到那群人走了,慕容靈才走到那小孩面前,半蹲下身子看著他。
劍眉星目,是個俊朗少年的好坯子。
早在剛才,系統(tǒng)就已經(jīng)把他的身世背景調(diào)查出來了。
周星瑯,周平夫未中狀元時,鄉(xiāng)下童養(yǎng)媳生的孩子,等到周平夫平步青云位至吏部侍郎,那孩子才從遙遠的家鄉(xiāng)找到府上。可惜她那夫君是多薄情寡幸的人啊,也只有那林敏兒,能勉強入他眼。這孩子看著雖確實是他的種,可他不喜別人議論他鄉(xiāng)下的親戚,更加不喜那目不識丁的童養(yǎng)媳,連帶著對他的第一個孩子,也十分不待見。
這孩子入府以來就被安置在別院一間偏僻破舊的屋子內(nèi),不受主人家喜愛,在自己家倒像是寄人籬下一般,受盡了白眼。
“下次再這般受欺負,報我的名字就好。我是周府主母慕容靈。”她摸了摸他的頭,親切的說。
那小孩可能是第一次被人善待,眼里都是對她的和對世界的不信任。
她也沒有再多說,只是吩咐綠蘿去他居住的地方看看,有什么缺的少的給送過去。
然后便一個人回了暖春院。
周星瑯看著她慢慢遠去的背影有點出神,她真的很溫柔,是他親生母親都沒有的溫柔,他的母親只會每天盼望著夫君回來,而不會關(guān)心他是否吃飽穿暖。
綠蘿看這小子呆呆的樣子就想笑。
“想什么呢?帶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啊。”
“…好。”
……
慕容靈走了這么一遭居然感覺很累,又犯困了。
本來想回房睡覺,沒想到院中站著一個人。
很常見的灰色長衫,是周府下人的服飾,那人挺身背對著她,竟莫名給人一種出塵之感。
是周府管家。
“有什么事嗎?”
那人聽到聲音,慌忙回過頭來,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低下頭去,顯出些許佝僂的卑微姿態(tài)。
慕容靈皺了皺眉。
她并不是原主那樣的古代人,她去過很多世界,經(jīng)歷過很多事,所以對于他輕賤自己做出的卑微姿態(tài),她有些惋惜。
明明長得很好,氣質(zhì)也好,不像是甘于做下人的人,受現(xiàn)實所迫屈從于人,實在有點委屈了。
但她不會扶起他說什么“人人平等”,笑話,在封建社會說平等,那是只有有瑪麗蘇降智光環(huán)的女主才會說的吧。
“夫人,是大人過兩日的家宴…夫人有什么要吩咐的嗎?”語氣恭敬。
這家宴…也要我來安排?
“你安排就好。”
“那敏夫人的份例…”
“一切照往常那樣辦。”她靠在屋檐下的躺椅上,閉上了眼睛。
有人在耳邊絮絮叨叨說著什么,她偶爾應(yīng)上一兩聲,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等到她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晌午了。
又是每日睡醒后的昏沉,她撫著額頭從床榻上坐起,正要下床的時候,動作卻頓住了。
只見她的腳上密密麻麻有很多紅痕,痕跡雖然淡了,但還是能看出來。
這驚蟄未到,會是有什么蚊蟲叮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