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蕭靈摸了摸鼻尖，她也不好解釋，索性轉移話題，“很晚了，快去睡吧?！?/p>
謝易安眨巴著水潤潤的大眼睛看著她，不動。
“嗯？”蕭靈目露疑惑。
“我能抱妻主去睡覺嗎？”謝易安有些忐忑，但還是鼓起勇氣道。他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妻主最近對他太好了，以致于他想要更多，想要妻主的擁抱，想要妻主的親吻，想要妻主的喜歡，想要妻主的愛……
他就是這么貪心啊。
“咳……可以?！?/p>
想抱就抱啊，這樣問她還怪不自在的。
不過，蕭靈最喜歡看他眼睛亮亮的樣子，欣喜在他臉上顯而易見，看著開心的人，她的心情也會變好。
謝易安一直把她抱到床上也不松手，直到夜深人靜，月影移動，懷中人呼吸平穩，他慢慢地手腳并用纏住她，與她緊緊相擁。
妻主，別對我太好，我會有奢望，會貪心，會想讓你永遠只能看著我……
……
蕭靈的變化被人看在眼里，這一日，陸云橋終于沉不住氣攔住了她。
“王爺。”他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眼中卻有著打量和探究。
“嗯？”
“不知可否請王爺來我院中一敘？”
蕭靈也沒多想，很輕松地就答應了，“可以?！?/p>
陸云橋的院子也像他這個人一樣，處處雅致，院子外還有一小片竹林，竹林后是假山，假山旁有一石桌，上面還擺著未完成的棋局。
蕭靈坐在石凳上，抿了一口陸云橋泡的茶。
“平日可不見你主動邀請本王……”她挑了挑眉，打破沉默。
“身為側君，這是云橋該做的，以前……是云橋無禮。”他垂著眉眼，當真是公子如玉，行走坐臥皆是風景，一言一行都能讓人移不開眼。
蕭靈看著棋局，摸了一顆棋子。
“……王爺也會下棋？”
“略懂?！?/p>
陸云橋看著她擺的位置，心中暗嘆：這可不是略懂而已！
這本是一副殘局，他閑來無事便想來解解看，可這府中并無與他志趣相投之人，他只能自己與自己對弈，到這里，已是絲毫沒有頭緒?？吹剿叩哪且徊剑懺茦蚓褂蓄D悟之感。
他手指動了動，還是沒忍住伸向棋子，二人心照不宣，對弈起來。
陸云橋越看越覺得驚奇，到最后，他往往要想上一會兒才能落得一子，可蕭靈，她好像已經窺破了棋局一般，每一子都恰當無比。
“我輸了?！?/p>
雖然這么說著，可他絲毫不感到挫敗，陸云橋總是淡淡的表情第一次有了些變化，“妻主棋藝高超，云橋不敵?！?/p>
蕭靈笑了笑，這棋……可是當年的棋圣教給她的呢。當時她每次都被殺得片甲不留，但次數多了，她也能從那人手下討得一點便宜，一般人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那已經是很久遠的記憶了。
“王爺？”
“嗯？”
陸云橋的臉上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霞，像不可褻瀆的仙君墮入凡間，“云橋平日里可以邀請王爺來下棋嗎？”
蕭靈彎了彎唇，“本王的榮幸?！焙兔滥凶訉?，賞心悅目又陶冶情操，何樂而不為？
陸云橋又一次看她看愣了神，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
從什么時候開始，她那不似凡人的容貌又占據了他的視線，從前覺得無趣的人變得讓他想要靠近，從前覺得做作的表情神態現在卻會讓他怦然心動，從前覺得那不過是一副皮囊，現在卻覺得，那一顰一笑怎么會這樣生動，這樣勾人？
他好像有些明白謝易安了……
“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去用膳吧。”
“是，王爺?！?/p>
……
這次，餐桌上的氛圍似乎又有所不同。
謝易安在看著眼前的搪瓷小碗愣神，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剛才的那一幕。剛剛是……妻主和陸云橋一起走進來的，兩個人之間似乎多了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有了一種別人插不進去的氛圍……
他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妻主變好了，可似乎……不只是對他一個人的。
“愣什么神？這魚不錯，刺少，嘗嘗?！?/p>
謝易安看著她溫柔平和的目光，努力勾起了唇角，“謝謝妻主?！?/p>
陸云橋坐在對面，將他們二人的互動盡收眼底，相似的情景，他的心境卻變了。
與上次的探究驚訝不同，這一次，他竟然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他也夾了一筷子魚，放進嘴里細細咀嚼，卻嘗不出什么特別的滋味來。
鳳嫣然仍然自顧自地吃著飯，他感覺到了氛圍的詭異，可那又如何？只要不影響到他就好。這裕王殿下變正常了，不會虐待人了，不是挺好？
……
“皇上。”身邊的太監遞給了蕭玉一張紙條，她面前正跪著一個黑衣人。
蕭玉漫不經心地展開看了一眼，面色看不出什么變化，“你先退下?！?/p>
太監恭敬應是，退下了。
“告訴林七，計劃繼續?！?/p>
蕭玉緩緩走到了燭火旁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紙條，火舌咬上紙張，灰燼落在地上。
“回陛下，林七大人說……”
“去取就是了?！?/p>
“是?！?/p>
火光照亮了蕭玉艷麗的臉龐，莫名詭譎，她垂著眼睫，手指合攏，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黑衣人退下了，偌大的寢宮里只有她一人，襯得她的身影寂寥又落寞。
“皇妹……”
是誰在呢喃嘆息？
……
這幾日，似乎與往常并無不同，蕭靈每日就在府中散散步賞賞花看看書，有時還會去和陸云橋下下棋。
后來她發現，陸云橋果真不愧是第一才子，他喜歡寫詩，一字一句都斟酌考量，萬物在他眼中好像都是可愛可親的，她發現了他清冷外表下柔軟得不像話的心。
“桂亭花未落，桐門葉半疏。”
陸云橋站在亭子中，望著對面的垂花門，輕聲吟道。
“荷風驚浴鳥，橋影聚行魚?！?/p>
蕭靈倚著欄桿，優越的五官被籠罩在光影中，呈現出一種神圣感，朦朧而唯美。
她自然而然開口接上。
陸云橋回頭看她，心跳快得不像話。
“怎么了？”
陸云橋眼神有些躲閃，“王爺……怎么知道……”
“許你才高八斗，被贊為第一才子，就不許本王這個草包王爺讀讀書、吟吟詩？”
蕭靈的聲音中帶著調笑和戲謔。
“云橋沒有這個意思?！?/p>
蕭靈望著假山，無意間瞥見一緋紅人影飄然掠去，她舔了舔唇角，翻身站了起來。
“無礙，本王還有事，先走了?！?/p>
衣袂翻飛，她頭也不回，自然不知，被她稱作第一才子的人是如何懊惱如何落寞，甚至完全失了往日公子如玉的風度。
蕭靈其實只是有些好奇，這府中穿紅衣的只有一人——鳳嫣然，他是從樓外樓中出來的，嫵媚妖冶，漂亮得勾魂攝魄，與外表不太符合的是，他很聰明，懂得明哲保身，雖然也曾受過她的鞭子，卻是最會躲避最會要賞賜的那個。
原來的她喜歡鳳嫣然的容貌身段，卻又不恥他市儈功利的性格。
現在的蕭靈可不這樣想，相反，她很欣賞鳳嫣然這樣的人，也覺得他絕對不簡單，就像那個樓外樓一樣。
不得不說，蕭靈的直覺敏銳得驚人。
她倒是想看看，這鳳嫣然到底想要去干什么。
蕭靈不遠不近地跟著他，街上的人群成了她絕好的遮蔽物。不得不說，若不是蕭靈曾有過這樣的經歷，而鳳嫣然的衣服又是那樣顯眼，以鳳嫣然的速度，一般人肯定會跟丟或者會被發現。
蕭靈停在一座樓閣面前，驚訝地發現——鳳嫣然竟然回到了樓外樓！
樓外樓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個風月場所，以她對鳳嫣然的了解，能找到一個庇護之所脫離這里，他不躲得遠遠的就算了，怎么可能還會回來？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進去看看，可她的容貌實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若是就這樣進去，定然會打草驚蛇。
她四下看了看，正好發現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從馬車上下來，她帶著侍從，看樣子是想要進去。
蕭靈從旁邊的攤子上買了一頂帷帽，朝她走了過去。
“這位姐姐，妹妹也想進去開開眼界，無奈銀兩不夠……姐姐可以帶帶妹妹嗎？”
帷帽下是一張傾城絕世的臉，日月都為之失色，當那雙眼睛如泣如訴地望著一個人時，沒有人會忍心拒絕她的要求。
“……好，好！”
她迷迷糊糊地就答應了。
那中年女人沒見過裕王殿下，她只覺得眼前的人如此可憐可愛，她向來冷漠的心也忍不住軟了下來，而且還想要……展示自己。
“姐姐我有的是錢！你就跟在我后面就行！”
“多謝姐姐！”
可能這位姐姐是老顧客，蕭靈毫不費力地跟著她混進去了。等到這位中年女子回過頭來想跟她剛認識的漂亮妹妹說說話，蕭靈早已不見了蹤影。
……
蕭靈在街上的時候已近傍晚，此時正是夜生活將要開始之時，一樓門口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且大多數人都是往上走的，借著人潮遮掩，蕭靈上了樓。
二樓是賭場，這里不分晝夜，人總是最多的，他們聚集在一起，兩眼放光地盯著桌上的骰子，像是要撲食的餓狼，每個人的神色都是瘋狂迷亂的。
蕭靈繼續往上走，把二樓或興奮大喊或捶胸頓足的聲音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