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嫣然在偷換概念。在之前,他明明也是在和原主虛以委蛇,原主替他贖身是助他脫離泥沼,給了他一個安身之所,等價交換,按理說原主虐待他他也該受著,更何況,他那樣聰明,又沒有對原主動心,即使挨了幾鞭子他也想方設法地討要了賠償和好處,他在先前可沒吃過一點虧。
可是他故意翻舊賬,就是為了博取蕭靈的同情。自從山莊那夜之后,他發(fā)現他這么一個冷血無情的人竟然無可救藥地動了心。明明先前也是這樣一張臉,可那時他雖然心動卻不會淪陷,而現在,像是一具美麗的皮囊被注入了真實生動的靈魂,從內到外的美,讓他無從抵擋,只能繳械投降。
本以為自己只是旁觀者,卻終是深入局中又后知后覺。
他不滿于回來之后的冷待,也不滿她對另外兩個人的偏愛,既然已經明確了心意,他就會不擇手段地獲得他想要的。
蕭靈被他那一套一套的話還有那怨婦般的語氣弄懵了,她覺得哪里不對,可眼下的情況又容不得她細想。
猝不及防的,蕭靈往前輕挪了一小步,踮起腳,便碰上了他的唇。
不就是吃醋嗎?給個吻!一個吻哄不好,那就兩個!
鳳嫣然瞪大了眼睛。
溫柔纏綿的話從緊密相接的唇邊傳來,炙熱的氣息伴隨著說話間空氣的流動噴灑在了他的臉上,不知是熱是羞還是窘,他的臉頰上升騰起兩片紅霞。
“是本王不對,委屈嫣然了。”
蕭靈眸中藏著一抹狡黠,她突然咬了咬他的唇,用力的。
“可是本王難受啊,自從那次從樓外樓回來后。若你能犧牲自己讓本王平靜下來,多陪陪你也無妨啊?!?/p>
鳳嫣然吃痛捂唇,聽著她輕佻又無賴的話也不覺得反感,反而被撩得心里癢癢的。
不過,等等……
他腦海中有一個想法一閃而過。
樓外樓,躁郁癥,平靜,鞭子……
這些詞組合起來,怎么那么像……
“小心!”
鳳嫣然眼神一凜,飛速側身躲過后方猛然襲來的勁風。
那個黑衣人見一擊不成,便迅速拔出佩劍,寒光一閃,與鳳嫣然纏斗起來。與此同時,又有幾個黑衣人悄然出現,攻向蕭靈。
“來人!有刺客!”
蕭靈用那久不鍛煉的身體勉強與那些人纏斗了一會兒,終是不敵,鳳嫣然被人絆住了腳也無法來救她。
蕭靈被人打暈之前還在想:一個閑散廢物王爺,也會有仇家?還有,這不是度假世界嗎?!
……
華麗的宮殿里,宮人們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燭臺上點著幾根蠟燭,搖搖晃晃的,照亮了這空曠又寂寞的宮殿。
繡著九爪蟠龍紋的龍榻上,正躺著一個黑發(fā)女子。繁復的深紫色錦緞長裙包裹住了她完美的身形,瓷白的臉頰在玄色床單的映襯下顯得圣潔又脆弱,飽滿粉嫩的唇似在誘人品嘗,長長的睫毛安靜地垂下,遮住了那雙盛滿繁星的眸子。
閉著眼睛的時候已是絕世的美人,難以想象當她睜開眼睛時,又會是怎樣一番盛景。那樣漂亮的人躺在莊嚴神圣的龍榻上,有一種褻瀆神明的反差感,讓人想要將她揉進骨子里疼愛,又讓人想要狠狠占有她。
一個人正坐在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頰邊的發(fā)絲,目光溫柔繾綣,動作輕柔珍重。
他身著龍袍,背對著燭光坐著,莫名顯得他肩膀寬闊、身形高大??赡苁且驗槟槻枯喞木€條變得明顯了,平日里僅僅只是艷麗的五官也顯得鋒利了許多,
不經意間撫過她的唇,那人會如觸電般縮回手,卻又會留戀地輕捻指腹,小巧精致卻真實存在著的喉結上下滾動,似乎在艱難地抑制著什么沖動。
床上的人睫毛顫了顫,他看到了,便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轉過身,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審判。
蕭靈醒來的時候還有些迷茫,她揉了揉因為驟然見光而不適應的眼睛,好一會兒,才觀察到了她現在所處的環(huán)境。
莊嚴又華麗的裝潢,九爪龍紋,熟悉又陌生的宮殿,還有背對著她坐著的穿著龍袍的人,這里是……
“……皇姊?”
她試探性地出聲,聲音有些沙啞。
蕭玉緩緩轉過身來,蕭靈看著她,卻覺得她有哪里不一樣了。
“我應該叫你皇姊還是皇兄?”
“……”
沉默了許久,蕭玉終于開口了,聲音是很明顯的低沉的男聲。
“你知道了?”
蕭靈又不傻,自從知道這里是皇宮后,腦海里的一切線索都自動串聯了起來。樓中樓,熏香,皇上,原來她也是皇姊……不對,是皇兄,原來她也是皇兄手里的一顆棋子呀。
“我對皇兄并無威脅,若是你不自曝身份,這個皇位,你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一直坐下去。”蕭靈不明白他為什么選擇用綁架這種方式要和她攤牌。
蕭玉輕笑一聲,眼中滿是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孤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目光放空,似在回憶什么久遠的事。
“我從懂事以來便一直不明白,為何我明明是男兒身卻被父君當作女孩子打扮,那時候,母皇父君……幾乎宮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歡皇妹,我也很喜歡啊,那樣漂亮的小女孩,年紀輕輕便已經能窺見其長大后的絕代風華?!?/p>
“直到及冠的那一天……”
身著華貴鳳袍的鳳后滿眼冷漠,再也尋不到往日的半點溫情,好像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什么陌生人。
在空無一人的宮殿里,他撕下了一直以來的溫柔假面,將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了剛及冠的蕭玉面前。
原來……他根本不是什么鳳后的孩子,不是皇家子弟,他和蕭靈半點血緣關系都沒有。誰敢相信啊,在得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除了驚愣,他心中更多的竟然是竊喜,在喜什么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鳳后告訴他,他只是保護他真正捧在手心里的孩子的工具,要為她遮風擋雨,替她承受這個世界的黑暗和邪惡。先皇和鳳后在見到剛出生的蕭靈的那一刻,便已經決定,要護著這個孩子一輩子,讓她永遠平安快樂。
為此,后宮之中才忽然冒出了一個因體弱多病而未對外宣揚的嫡長女,蕭玉。
“你只是一介男子,能扮作女子登上皇位是別人做夢都求不來的天大機緣,你應該知足。”
他的聲音冰冷而不帶一絲情感。
“別想耍什么心機,你與靈兒有子母蠱相連,若是靈兒有什么不測,你也活不了。”
“你生來便是為她而活的,認命吧玉兒。”到了最后,他的語氣突然柔和了些,卻像是對俎上魚肉最后的憐憫。
顯得那樣虛偽。
……
“我本來是心甘情愿的,你知道嗎?我愿意為你抵擋外界的一切風雨,但是,我不能忍受你與別人和和美美過一生。”
他不再自稱“孤”,把自己內心最隱秘的欲望展現在了她面前。
蕭靈直視著他:“所以說我原來會心情躁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通過虐待別人發(fā)泄情緒……都是因為你?”
蕭玉不再掩飾,他臉上的神色偏執(zhí)而瘋狂,艷麗的五官都有些微微扭曲,“是我?!?/p>
“只要一想到你會躺在別的男人身邊,依偎在別的男人懷中,甚至做著更加親密的事,就完全無法忍受啊……不可以的,我與靈兒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絕對不能有人取代我的位置,我為你付出了那么多,可不是為了讓你與別人恩愛一生的。”
他想來拉蕭靈的手臂,卻被她躲開了。蕭玉眸色加深,不容分說地把她強硬地攬在懷里,“靈兒還像原來那樣對皇兄不好嗎?不……要比原來更親密哦~”
……真是瘋批病嬌反派啊,這是要關小黑屋的節(jié)奏?
如果當事人不是蕭靈,她一定會覺得很刺激很帶感。不過就算是她,她也不會慌的!
蕭靈也不反抗,就乖乖縮在他的懷中,“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給我下藥的?”
悶悶的低笑從頭頂傳來,蕭玉篤定她逃不了,所以幾乎是有問必答:“靈兒真是可愛呢,想必你也猜到了,但是樓外樓的熏香只是其中一環(huán),更關鍵的是你體內的一味藥……二者相配才會擾亂你的神智?!彼D了頓,又道:“不過,我也是好奇,為何這些日子失效了呢?”
原來如此……
蕭玉輕抬起了她的下巴,愛不釋手地撫摸著,近乎癡迷地盯著她的臉,眸中滿是狂熱,他喃喃道:“從前便覺得靈兒好看,但沒想到還能變得更好看,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蕭靈見他喉結滾動了一下,便毫不留情地推開了他。
蕭玉無力地倒在床上,竟然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聲音越來越大,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蕭靈坐在一旁,微微喘著氣,臉上還殘留著剛剛缺氧導致的緋紅,唇上亮晶晶的閃著水光,那昳麗勾人的勁兒讓蕭玉又想親她了。
但蕭靈卻像是看神經病一樣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