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扭頭看向風(fēng)無，他身形佝僂，沒有風(fēng)無健壯、高大，但他抬頭的角度剛剛好，若是摘掉墨鏡，那雙空洞的瞳眸定是絲毫不差，準(zhǔn)確的對著風(fēng)無的。
老人邁動腳步，杵在地上的盲杖顫顫巍巍，直到風(fēng)無面前才停下。
并沒有走幾步，但速度卻是極快，眨眼之間便到風(fēng)無跟前，完全不似眼盲之人。
半夏面露驚色，小手悄摸悄地放在老人眼前揮了揮。
“丫頭，別試了，我是瞎的，不假！”老人突然開口，嚇得半夏急忙又將手縮了回來。
“您，您······”
“我怎么知道你在試我？”
“嗯?！?/p>
“感覺！”
半夏，······
“我老頭子半截入黃土，瞎了一輩子，很多東西，你們有眼睛的看不得，我這個沒眼睛的，看得?！闭f著，老人又倏地轉(zhuǎn)身走到半夏身邊，“丫頭啊，我老頭子還有點(diǎn)事兒，今天這茶就不喝了，下次吧。對了，日后你若是遇上什么詭誕事，就到永樂寺去找我?！?/p>
“啊？”
半夏不解，詭誕事？
她能遇上什么詭誕事？張爺爺這番說辭，著實(shí)有些嚇人！
反應(yīng)過來，想要問個明白，老人早已出了店門不知往何處而去。
她回頭瞅著風(fēng)無，風(fēng)無亦看著她，兩人無言，只是大眼瞪小眼，半晌，她突然收回視線，朝著自己腦門重重一巴掌，暗罵自己最近怪人見多了，腦子都不能正常思考了，風(fēng)無一個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人，她居然想著跟他討論張爺爺?shù)难赞o深意？
苦笑著搖搖頭，對風(fēng)無道，“忙了一天了，你也辛苦啦，現(xiàn)在客人少，你坐凳子上休息會兒吧。我去給你做杯花茶，算是福利，你想喝什么口味？”
“你喜歡的口味！”
半夏，······
“好，那你等一會。”
她踅身進(jìn)柜臺，一顆心，跳動的有些異常。
她慌不由己，放在柜臺的手機(jī)叮咚一聲，是鄒杰的簡訊，成功的驅(qū)逐了她的無措。
簡訊上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只不過是為前幾日鬧得不愉快道歉，順便告知一下要出差幾日，讓半夏照顧好自己。
沉思良久，她終是沒有回復(fù)，她還沒有想明白鄒杰對玄青那無端的惡意終究因起何處?
她在想，是不是真的要向鄒杰挑明，說明白對玄青的怨懟？
不然，這事兒一日不清，便是她一日的心結(jié)。
暮色四合，玄青踩著打烊的點(diǎn)進(jìn)門，幫著收拾了桌椅，這才帶著風(fēng)無離去。
夜里，她又做了那個怪異的夢，自此后，夜夜重復(fù)，擾的她神志不安。
直到有一日，她看著風(fēng)無，出現(xiàn)了幻覺，純白長衫，墨發(fā)銀瞳，身姿傲慢，如夢里，如初見。
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隔日便關(guān)了店門，到玄青的診所掛號。
見到她時，玄青著實(shí)嚇了一跳，連忙問她怎么了。
她答近日總是多夢，擾的神志不安。
玄青稍稍松了口氣，又斥她浪費(fèi)錢掛號，直接找她不就行了嘛。
半夏淺笑，回著：“不能憑私情占用醫(yī)生的工作時間，得排隊(duì)，按著規(guī)矩來，不能走后門?！?/p>
玄青無語，心中暗想，那你不能在我休息時找我？
心中所想，未曾出口，不然，半夏又有一萬個理由堵她。
“好吧，那說回正事，你說最近總是做夢，什么樣的夢？”無奈嘆息，她總算是步入正題。
半夏蹙眉，將那怪誕的夢一一說與玄青聽，思索片刻，將自己看到風(fēng)無出現(xiàn)幻覺的事也一并說了。
她愁苦難耐，玄青到是面露喜色，急忙問道，“除了這些夢，還有別的嗎？”
“別的？什么意思？”
“就是，你自己的身體，有沒有感覺到什么不一樣？”
不一樣？
半夏不假思索，忙道：“有!”
“什么？”玄青的嘴角已經(jīng)快要咧到耳朵跟了，十頭牛都拉不回正常的軌道，她眼里滿是期許，那感覺，就像是中了五百萬頭彩，錢已到賬，查著賬戶余額，等著數(shù)字蹦出的瞬間。
半夏不明白玄青為何激動，沉默半晌，只捎帶痛苦的回：“神經(jīng)衰弱！”
“啥？”
半夏的答案猝不及防，玄青覺著她不能接受，于是道：“就沒有發(fā)燒的跡象？”
“沒有?！卑胂膿u頭，“被那怪誕的夢鬧得，我最近總是心緒不寧，注意力無法集中，而且極易出現(xiàn)幻覺，再這么下去，何止神經(jīng)衰弱，我感覺我要跟風(fēng)無還有使君子手拉手做朋友了?！?/p>
半夏能夠想象自己精神分裂后，跟風(fēng)無還有使君子兩人每天神話之說，互稱仙友，大庭廣眾之下逢人就喊南星，吵著帶人回神殿，最終在大家憐憫的目光下，被送進(jìn)精神病院，望著“精神衛(wèi)生院”幾個大字，眼淚汪汪的感嘆著:啊，終于回到神殿了······
多么可怕??！
玄青看向半夏的眼神帶著考量，片刻，暗嘆一聲，回著，“放心，跟他倆手拉手做朋友還有的折騰呢。”
本以為是記起了些什么，恢復(fù)靈力的前兆，沒想到，還是高興太早。
玄青有些憂愁，南星這情況，什么時候是個頭啊。
“不行，我可不能跟他倆做朋友，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過日子?！卑胂募泵Ρ砻鲬B(tài)度，又低著腦袋靠向玄青，壓低聲音的模樣如同做賊，“你這有沒有什么藥，能讓我一覺到天亮，不用做夢的那種？”
“你這情況用不著吃藥，就是壓力太大，你那夢，晚上做做得了，白天還老想它干嘛，以至于你夜夜睡得不安穩(wěn)，多休息休息就好了，關(guān)店幾日，我跟風(fēng)無說一聲，讓他最近幾日不要去找你，省的你看見他又生幻覺。”
“就這樣？真的不用吃藥？”
“不用!”
玄青站起身，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個雕花木盒放在半夏面前，“這里面是安神的香，能讓你睡得安穩(wěn)一些，晚上睡覺時點(diǎn)一株，溫和無害，比那勞什子藥好多了!”
“香？你這診所還賣這個?！?/p>
半夏來了興致，將那木盒打開來看，幽香入鼻，登時便緩解了她因睡眠不穩(wěn)而帶來的混沌，說不上是什么味道，只是清爽喜人，好聞的很。
這香的形狀也尤為特殊，半掌寬，食指長，有軀干，生枝丫，點(diǎn)白花，綴綠葉，簡直就是一顆仿真的迷你樹。
半夏自問見識不算少，但這模樣的安神香，倒是讓她著實(shí)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