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也確是如此。

曾子茸當然沒有敬業到真得去拍腦部CT，有了之前愉快的交談體驗，第二天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去了住院大樓。

整層的護士都在有條不紊地工作著，經過一間間病房，再穿過偌大的值班室，安靜地藏于走道拐角處的那間屋子，就是江副主任的辦公室。

門半掩著，曾子茸敲了幾下，半晌過去里面都沒傳出動靜。

人不在？

可剛剛詢問了護士，對方十分確定江溯就在辦公室里。

曾子茸沉思一陣，伸手推開了門。

“有人嗎，我要進來了。”

糙甜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內顯得格外清晰，這般分貝，除非是聾子，正常人怎么著也能聽見吧。

曾子茸自認做得合理合據，躡手躡腳地湊近那張黑色辦公桌。

上面放了些資料，她定睛一看頓時被報告上的筆跡驚住。

在這個鍵盤操控一切的年代，還有人能把字寫得這么好！

簡直不敢相信，如此蒼勁有力的鋼筆字，居然是江溯那種溫文爾雅之人寫出來的。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乎又徹底顛覆了她口中的溫文爾雅。

“誰讓你進來的。”

門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曾子茸一抖，她轉過身一瞧，見是主人回來。

連忙笑嘻嘻道：“江醫生，我是曾子茸，你的病人。”

病人兩字讓江溯眼底的寒冷瞬間褪去。

他邁腿走向飲水機，接了一杯純凈水遞給曾子茸。

“謝謝。”

江溯示意她坐，隨手解開袖口處的扣子，一邊打開電腦一邊道：“片子給我看看。”

僅憑一個姓名就能記起患者的病例，這記憶力真是牛掰了。

只是，尷尬隨之而來。

曾子茸沒再繼續裝下去，她斟酌了一番用詞。

“江醫生，其實我沒病，昨天掛診也是一時沖動。”

說完這話，她明顯感覺到男人氣場的變化，那是一種從無到有循序漸進的寒意。

“我不知道您是否對我們行業有什么誤解，但作為醫者，即便為病人著想，您也該聽我把話講完。”

江溯直直看著她，不做聲，臉色卻也愈發冷漠。

曾子茸鼓足勇氣，“心腦血管疾病在國內每年都呈急劇上升趨勢，華仁接收的PCI手術量更是居于全省第一，但凡生病大家想到的第一治療點就是華仁，其原因不僅是華仁的醫資力量雄厚，這和醫院的用藥及手術耗材的選擇也有很大的關系。”

“華仁入院的耗材幾乎都是進口品牌，質量自然沒話說，可其成本也高得嚇人。”

“外界都說華仁是富人醫院，窮人根本看不起病。一臺普通的造影手術就要一兩萬，而且進口品牌報銷比例少，經濟狀況一般的家庭遠遠無法承擔。”

“醫者本著治病救人，在你們眼里，窮人和富人的命應該不分貴賤吧，為什么不愿意嘗試一下國產品牌呢，現在的國產技術已經有了很豐富的臨床試驗，在某些病例手術中完全可以替代進口產品，而且價格低，報銷比例大，無論什么病人都可以負擔得起。”

曾子茸說到這里停下來，她留意著男人的反應，可那張英俊成熟的臉上，除了疏淡，只剩平靜。

從心理角度出發，如此情況下對方該會讓她繼續，但曾子茸等了又等，即將面臨崩潰。

好在，沉默五分鐘后，江溯終于有所動作。

他戴著腕表的左手在旁邊座機上撥出一串號碼，那邊接通后，見男人薄唇輕啟：“住院部十二樓，叫保安上來。”

曾子茸：“……”

此時此刻，她有種自尊心極度受挫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人想哭。

“你說的很感人，但產品更替不在我的管理范圍內，你走錯地方了，煩請出去。”

聲線毫無起伏，像沒有情感的機器。

曾子茸笑了笑：“沒關系，反正你已經叫了保安，不讓人干活，豈不奪了人家的飯碗。”

就此說完，心安理得地往沙發上一趟，開始閉目養神。

說了那么多頓感口干舌燥，先歇歇吧。

不過一會兒，沒等來保安，倒是一名護士急匆匆的進來。

“江副主任，一名急診患者突發性腦血栓，已經推入了搶救室，病人情況復雜，主任提議讓你主刀。”

江溯即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全程無聲地走出了辦公室。

路經沙發時留下一句：“把不相干的人弄走。”

曾子茸：“……”

腳步聲遠去，她深感無力。

第二局，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