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總是來的猝不及防，雨水打亂了一抹抹綠色，打亂了行人回家的路。人們步履匆忙，顧不上的橫沖直撞，自然也顧不上趴在路邊的乞兒。

“小姐，小姐你慢點跑，老爺知道會生氣的小姐”春桃追在后面大喊。“知道啦知道啦，我們偷偷回府里，爹爹一定不知道我偷跑出來了。”少女輕靈的聲音倒比上這場雨，干凈明亮。

此時趴在地上衣著襤褸的瘦弱男孩緩緩睜開了眼，雨水濺在身上，刺骨的寒氣逼入體內。眼里是霧蒙蒙的一層。隱約看到前方一抹清瘦的影子。又閉上了眼睛。

正跑著，殷然突然看到地上躺著的男孩，常年營養(yǎng)不良造成的瘦弱，連帶著臉上都是瘦黃，縮在一團看著可憐極了。

殷然看著有些不知所措，站定了一會卻又似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走上前。

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喂，你醒一醒，醒一醒。”陸商本就餓的混混沌沌，這場雨好似掐準了時間，他早已意識淺薄，只聽到好像有人在說話。

春桃趕來看著這一幕也有些慌亂。剛想說話就聽到面前的女子說“我們救救他吧，把他抬到前面的小廟里。”陸商只聞到身邊縈繞的女子的香氣，還有淡淡的栗子香。

迷迷瞪瞪之間，只覺得有人抬起了自己，想睜開眼看看，卻只是白費力氣。

廟是早就廢棄的，只有一些茅草在地上，殷然和春桃把他輕放在上面。陸商因著不舒服呼吸粗重起來，臉頰也泛起了紅色。

殷然拿出自己的帕子接了外面的雨水敷在他的額頭上又放了一些銀兩在他身邊。便帶著春桃離開了。

外面的雨漸漸小了起來，淅淅瀝瀝打在青石板上。一主一仆偷偷摸摸走在這座煙雨小城內。和春桃偷溜回了家。

殷然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已經被自己那不靠譜的大哥給揭發(fā)了。

殷老爺早已經帶著他的叛徒哥哥坐在廳前等她了。看到他哥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和殷老爺風雨欲來的架勢。

殷然不由得訕笑了起來“今天的雨下得有點大啊，哈哈哈...哈”

余光看向旁邊的春桃，那小姑娘早就把頭埋了下去。

至此，殷然沒好氣的瞪向了殷澤。后者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無賴模樣，真難看出來這人是一位私塾先生。

殷然只能獨自承受父親大人的怒火“爹爹，我錯了嘛，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我只是覺得一直在家里待著太悶了嘛～爹爹～”一聽到她撒嬌，殷老爺就繳械投降了。

卻也還是得罵兩句讓閨女長長記性。“殷然，姑娘家家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你下次再讓我知道你看我罰不罰你。看看你的樣子，渾身濕漉漉的，還有沒有一點小姐的樣子”

“好啦，爹，我知道啦，這不還有春桃嗎？放心啦放心啦。我回屋了。”

“春桃，給你家小姐熬碗姜湯去”

殷然聽到殷澤吩咐春桃，心里想到這叛徒哥哥還算有點良心。

又想到了那小乞兒“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醒來了沒有”

破廟里，已是深夜，陸商緩緩睜開雙眼，灰敗暗沉的眼眸沒有一絲光亮，頭發(fā)還濕噠噠的黏在臉上。低聲呢喃道“沒有...死嗎？”喉嚨像是被火燒了似的，嗓音干啞粗糲。

疼，渾身都疼。從腳底綿延而上的酸痛刺激著他的神經

老嫗般的手掌緊緊扣在稻草上，弓著背脊緩緩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漂浮無力。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東西，總覺得那暗淡的眼眸里閃過流光，多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