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寧縣衙門中。
齊王派來的侍衛放下手中的案卷,輕笑道:“鄭大人果然明察秋毫?!?/p>
“呵呵?!编嵖h丞陪著笑。
“只是這其中似乎有些蹊蹺啊,這案卷上寫的死者是被利器一刀致命,傷口深可見骨,可據我所知,今天抓到的兇手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乞兒?!?/p>
那男人說著,忽然從腰間鏘啷一聲抽出刀來,嚇的鄭縣丞一連退了好幾步。
“不若這樣,咱們把那小乞兒叫來,讓他在鄭大人身上砍上一刀,看看傷口到底能不能‘深可見骨’如何?”
噗通,聽到這話,鄭縣丞只覺身子一軟,跪倒在地哭喊道:“大人明察,都是那茍三!”
“行了。”那男人將腰刀收回刀鞘:“你將小乞兒放出來,這件事就罷了,至于你自己的事情,我管不著?!?/p>
“好……好?!编嵖h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心中決定,明天一早就趕緊把牢里的那位爺放了。
第二天上午。
張謹言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坐在牢房里。
昨晚獄卒給他送過一次飯,可是他卻吃不下,因為那飯的質量實在是太差了,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餿味。
倒是隔壁那老頭讓張謹言覺得很神奇,他不知道用什么辦法隨手就弄開了牢房的門,然后竟然鬼鬼祟祟的潛了出去,等他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拿了一只燒雞和一壺酒,大搖大擺的坐在牢房里吃喝起來。
果然是神經病,張謹言羨慕的想著,有這本事竟然喜歡待在牢里。
“喂,小家伙,怎么救你的人還沒來?”
“急什么,很快就來了?!睆堉斞詻]好氣地說道。
“嘿嘿。”那老頭輕笑道:“你可得讓那人快點,雖然昨天你在認罪書上按了手印,不過若是想殺你的人心急不愿等,再安排那兩個捕快給你弄個‘畏罪自殺’就好玩了?!?/p>
“咦?有人來了!”老頭突然側頭聽了一會,有些幸災樂禍:“小家伙,來的說不定就是索命的閻王啊?!?/p>
老頭的話音剛落,果然就從牢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張謹言心中也有些不安,萬一被那老頭說中,自己估計真的就小命不保了。
不過當張謹言看清楚來人,立刻松了口氣,因為這兩人并不是之前逼他認罪的那兩個捕快。
這兩人一個穿著官服,另一個則是侍衛的打扮,那個穿著官服的人似乎很恭敬的模樣,當看到張謹言后,立刻一溜煙跑過來,將他的牢門打開說道:“公子,快出來吧,都是一場誤會?!?/p>
他的話說完,張謹言還沒有什么動作,卻聽旁邊的老頭驚訝道:“小家伙,沒想到你說的都是真的……”
張謹言不去管那老頭,卻抬眼看了看站在后面侍衛打扮的人,只聽那人說道:“是齊王讓我來的?!?/p>
聽到這句話,張謹言終于放下心來,看來九九真的說動了齊王妃,讓他來救自己了。
張謹言朝那人拱了拱手說道:“多謝?!?/p>
那侍衛點了點頭,臉色淡然沒有說話。
鄭縣丞在一旁說道:“公子,快出來吧。”
張謹言朝他也拱了拱手:“敢問大人如何稱呼?”
鄭縣丞笑道:“不敢當,公子叫我老鄭就可以了?!?/p>
“原來是鄭大人。”張謹言呵呵一笑,看起來很和善的樣子。
“鄭大人,小子有一事不明,可否現在請大人為小子解惑?”
“呵呵。公子但說無妨,鄭某一定知無不言?!?/p>
張謹言點點頭說道:“請問大人,按照本朝律例,私受賄賂者應當如何判罰?”
“這個……”鄭縣丞不知道張謹言為何有此一問,想了想還是如實答道:“凡私受賄賂,數額超過十兩者,杖五十,過百兩者,流五百里,過千兩者,斬立決……”
“原來如此?!睆堉斞孕α似饋?,那笑容讓鄭縣丞心中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只聽張謹言接著說道:“我知道是誰想要害我,寧縣和我有仇的,只有那狗爺,待我回到王府,立刻就會稟明王爺,求他將那殺才抓來,到時候也希望鄭大人幫忙作證?!?/p>
噗通,張謹言的話音剛落,鄭縣丞身子立馬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咦?姓鄭的這是什么毛?。俊崩项^在一旁看著有趣,喃喃道。
看到鄭縣丞如此模樣,張謹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賭的就是齊王派來的人絕對不會將為何要救他的原因說出來,而鄭縣丞也絕對不會去打聽他的身份,所以鄭縣丞就會相信他真的是王府密探,那么此刻他這么說,就是在暗示鄭縣丞,他一定會讓齊王來查鄭縣丞和那個狗爺合謀害他的事情。
鄭縣丞癱坐在地上,心中也是叫苦不迭,他昨晚看齊王派來的侍衛似乎并沒有多少追究的意思,以為齊王并不會深究此事。
他還準備等人放出來,自己再私下意思意思,賣了那茍三賠個罪也許就沒事了,沒想到張謹言來牢房都還沒出,就當場發難。
想到這里,鄭縣丞趕忙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遞上去,焦急說道:“公子慧眼!下官之前所為不過是為了麻痹那該死的茍三,其實下官早就覺得此事蹊蹺,所以暗中保留了茍三蠱惑下官的證據,請大人過目。”
“嗯……”張謹言將銀票拿到手里,剛才聽了鄭縣丞說的話,他才知道那什么狗爺的真名叫茍三。
他低頭掃了一眼,一百三十兩,沒想到這個茍三掏出十倍于當初自己騙的錢,就為了要自己的命。
想到這里,張謹言抬眼看了看齊王派來的侍衛,只見他雖然皺著眉頭,但卻并沒有阻止自己發難的意思。
于是張謹言咂了咂嘴說道:“鄭大人不地道啊?!?/p>
“什么……”鄭縣丞有些茫然。
“當初我和那茍三結怨不久,有一次聽人說起過,他曾當著很多人的面,指天發誓,要用一千三百兩銀子買我這條命呢。”
你聽你媽!
鄭縣丞在心里破口大罵,狗日的小小年紀,心竟然黑到了這個地步!
兩張嘴皮子輕輕一碰,這受賄的金額就整整翻了十倍。
可惜這些想法鄭縣丞只敢藏在心中,臉上還得忍著肉痛陪笑:“對對對,是小人弄錯了,就是一千三百兩銀子……”
“行了。”張謹言擺了擺手,將手中的銀票又塞回鄭縣丞的手里:“所有證據,你交給這位王府的侍衛吧,這件事他會負責調查的?!?/p>
張謹言說完,齊王派來的侍衛眼神陡然亮了一下,他已經聽出了眼前這孩子的話里的意思,這是準備給自己送一份大禮啊。
沒想到這孩子竟有這樣的玲瓏心思。
于是那侍衛立刻甕聲應道:“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p>
接著,他轉頭對鄭縣丞說道:“按本朝律例,誣陷必要反坐,那茍三應該如何處理,鄭大人應該清楚吧?等我將這位公子送回王府,再來找你,希望到時候你已經把事情辦妥了?!?/p>
“是是!下官明白?!?/p>
鄭縣丞抹著額頭的汗水,同時心中發冷:“茍三啊茍三,只能怪你自己不長眼,竟然惹到這種人,他可比你毒的多,也狠的多啊,一千三百兩買你一條狗命,也不知道你算不算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