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內院之中。
張謹言躺在一張竹制的躺椅之上，從一堆細碎的冰塊里拿起一粒已經涼透了的葡萄塞入嘴中。
牙齒輕輕一合，一股冰涼酸甜的汁水立刻在口腔中爆開。
“嘖……”撇了撇嘴，張謹言似乎稍稍有些不滿意。
“還缺個美婢，自己拿葡萄吃總覺得少了點什么。”他輕嘆一聲，感覺自己似乎膨脹了。
在他的身旁，九九一臉無奈的看著，出聲勸道：“小言，快起來吧，一會小郡主回來看到你躺在她的躺椅上，吃著她的冰鎮葡萄可就壞了。”
“怕個屁。”張謹言有些不屑：“那丫頭回來又如何？若沒有我發明的硝石制冰法，這大夏天她哪來的冰葡萄吃？”
九九蹙起眉頭，似乎還想說什么，張謹言卻又搶在她前面說道：“沒事的九九，小郡主去上課至少還有半個多時辰才回來，是她讓我們在這里等她的。”
他的話音剛落，卻忽然聽到院墻外傳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可惡！竟然讓本郡主背誦《大學》，虧那老頭做的出來！”
接著，那聲音又吩咐道：“湘兒，你先回去幫我看著，我在這里玩會兒。”
聽到這個聲音，張謹言一個激靈便從躺椅上彈了起來，用手趕緊攏了攏冰塊和葡萄，隨即便站到了九九的身后。
九九捂著嘴努力隱藏起笑意，對著從小院外匆匆走進來的身影行了個禮道：“民女見過郡主。”
“行了行了，我們之間還需要行什么禮。”小郡主拉起九九的手笑道。
“不過嘛……”小郡主的眼珠轉了轉，看向張謹言說道：“九九脫了賤籍，你可還是齊王府的下人，為何見了本郡主還不行禮？”
“小言他只是一時走神了，沒有對郡主不敬的意思，還請不要怪罪。”張謹言還沒說話，九九倒是先解釋起來。
“哎呀，開個玩笑而已嘛，你就是這么護著他。再說，他現在身份可不一般，堂堂齊王府的香皂作坊總管事，不知道多威風呢。”
小郡主白了張謹言一眼，將手中的一本厚厚的書籍丟在躺椅上，伸手拿起一顆冰鎮的葡萄吃了起來。
“啊……好吃！”小郡主開心地贊嘆，旋即又拿起兩顆葡萄，分別遞給九九和張謹言：“你們也嘗嘗。”
九九接過葡萄放進嘴里，眼里充滿了幸福的笑意。
此時距離張謹言研制出香皂又過去了一個多月，齊王府的香皂早就已經火遍了整個靈江城，甚至有其他州縣的商販慕名而來。
單單憑借這一款商品，就能夠讓齊王府每月憑添五千兩白銀的進項。
這還是因為此時王府新建的作坊產能有限，按照張謹言的計算，未來產能跟上了之后，每月的利潤再翻上幾倍都有可能。
雖然銷量很好是一件喜人的事情，但是有一點張謹言卻感到很困擾。
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傳出的消息，竟然說香皂能夠治療不舉之癥，這讓張謹言有些擔心，萬一以后有人說他是騙子就不好了。
不過張謹言即便有心解釋，也不知從何說起，暫時只能聽之任之了。
現在正值盛夏，在香皂火爆之后，張謹言又順勢拿出了硝石制冰的辦法，瞬間解決了王府存冰不足的問題。
整個齊王府的溫度都似乎隨著冰塊的增加而降低了不少。
接連做出兩次大貢獻，張謹言自然是少不了齊王的獎賞。
于是他和九九脫籍的事情也順理成章的辦了下來，并且每月香皂的收入中張謹言也能夠分得兩成的利潤。
原本張謹言是準備在靈江城租個房子暫住的，不過齊王妃覺得他們兩個孩子獨自生活辛苦了些。
于是就把王府旁邊一直空著的一處小宅院贈給了他們。
若是有什么事的話，多少也方便照應一下。
畢竟齊王妃對于張謹言和九九原本就非常喜愛。
同時張謹言也因為需要幫王府打理香皂的事情，所以他又重新和王府簽了契約，以管事的身份繼續留在了王府之中。
這也是小郡主開玩笑說張謹言還是王府下人的原因。
一邊吃著葡萄，小郡主一邊抱怨著之前的事情：“那個可惡的夫子，非要讓我背什么《大學》，我一個郡主以后又不當官，看這書有什么用。”
“多看看書也沒什么不好的吧。”九九輕聲勸慰到，看著被丟在躺椅的書籍，眼里卻露出了一絲向往的神色。
雖然只是一瞬，但是卻被小郡主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立刻問道：“九九，你也想讀書？”
九九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道：“嗯，娘曾經說過要請先生教我和弟弟認字的，可是后來……”
說到這里，九九的情緒有些低落，小郡主拉起九九的手勸慰道：“不如這樣吧，我去求求父王，讓你跟我一起如何？”
九九苦笑一聲：“還是算了，女孩子本就很少讀書，到時候還可能連累你被齊王訓斥。”
“哎呀，我去說肯定有用……”小郡主還想勸，張謹言卻忽然打斷道：“不用了，認字讀書而已，我就可以教。”
聞言，小郡主立刻轉過頭來：“讀書可不是做香皂，你教的了嗎？”
“又不是要教什么高深的東西，從認字開始，先學個《千字文》有什么難的。”張謹言撇了撇嘴。
“《千字文》？那是什么東西？”小郡主好奇的問道。
“給幼童啟蒙用的，九九現在還不識字，從《千字文》學起正好不過。”張謹言隨口解釋道。
“可……我認字的時候為什么沒學過。”小郡主喃喃道。
“九九，去拿些紙筆來。”張謹言沒有理會小郡主，轉頭對九九說道。
“嗯！”九九很開心，她其實一直都想認字讀書，因為娘在臨死之前曾對她說過，讓她一定要認字讀書，將來等她長大了才有用。
雖然有什么用九九不知道，但是想要讀書的念頭卻從此在她幼小的心靈里生了根。
拿來了紙筆，磨好了墨，張謹言立刻揮毫洋洋灑灑的將《千字文》的前一百個字寫了出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作為中國古代用于啟蒙兒童的作品，《千字文》用來給九九認字正合適不過，全文為四字句，對仗工整，條理清晰，文采斐然，而且沒有一個字是重復的。
九九可以一邊認字，一邊誦讀，既方便記憶又可以通過張謹言的講解獲取很多知識。
寫完一百個字，張謹言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心中感嘆，這用毛筆寫字還挺累的。
“這文章……”小郡主湊過來看了看，眼中露出震驚之色。
“如何？我就說可以教的吧。”張謹言有些得意。
“……字也太丑了吧！”小郡主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指著張謹言大笑起來。
說著，小郡主一把將寫好的宣紙搶了過來，不顧張謹言額頭暴起的青筋，跑出了院子。
“我要讓父王看看，他嘴里聰慧過人的神童竟然連字都不會寫！”
“快還給我！”張謹言惱怒地追了出去，可惜等他追出門外的時候，小郡主的身影已經一溜煙跑進了齊王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