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謹言這幾天除了偶爾去香皂作坊看看之外,就一直待在家里教九九認字。
經過幾天的學習,九九已經可以將《千字文》完整背出,只是里面的字都還沒有完全掌握。
倒不是因為九九學不會,實際上九九算是很聰穎的了。
主要還是張謹言不敢教,因為他上次從小郡主的話里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毛筆字到底處在什么水平。
本來他還想找小郡主來幫忙寫一份帖子,好讓九九能夠照著臨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小郡主這幾天竟然一次都沒有來找過他。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字太丑,導致齊王讓小郡主和自己斷交了?
只是字丑了點,不至于這么狠吧。
張謹言深思熟慮之后,決定奮發圖強,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九九能夠練好一手毛筆字。
所以他今天出門便準備去書局買一些字帖回來臨摹。
雖然練字很辛苦,但是在這個沒有打印機和電腦的時代,寫得一手好字絕對是很有優勢的事情。
在靈江城內轉了轉,張謹言不知不覺又走到了上次他買書的那間書局。
不知為何,他對這間書局莫名有一些親切感,張謹言發誓絕對不是因為那兩本《呂后秘史》和《官人不要》。
對了,那兩本書還藏在之前睡過的通鋪下面,也不知道以后會遇上哪個有緣人。
輕笑一聲,張謹言抬腳走入了書局之中。
到處瀏覽了一番,這里主要售賣的都是一些先賢的著作,還有一些就是各種民間話本。
這些東西雖然也都是手書然后再印刷出來的,但是里面的字都太小,基本都是蠅頭小楷,不適合自己和九九仔細感受每個字的韻味和筆鋒。
找了半天也沒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張謹言只好走到柜臺前問道:“掌柜的,你這里有沒有用于臨摹的字帖?”
“小公子可算是問對人了。”書局的掌柜是個面相和善的胖子,面對張謹言的問題,笑呵呵的回答道。
說著,他從柜臺之下拿出一個長條形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卷看起來很精良的紙張。
“這一張,便是顏九真最有名的《大般若心經碑》的拓帖,這是小人剛剛弄到的,可是花費了很大力氣哦?!?/p>
顏九真的名字張謹言之前在書上看過,那是楷書的集大成者,特別是看過關于他的一些描述之后,張謹言一度懷疑這個人其實就是顏真卿,只不過因為這個世界的歷史改變了,所以他的名字也變了。
將卷起的紙張展開,張謹言立刻就被上面的文字所吸引,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大書法家,這字實在是……
張謹言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前世的他就對書法一竅不通,此刻除了覺得好看之外,也感受不到其他的東西。
不過這楷書拿來練字到是最合適的。
想到這里,張謹言對掌柜的問道:“這帖子多少錢?”
“小公子果然是識貨之人,想來小公子需要這帖子也是練字之用,雖然這不是真跡,只是拓印下來的,但依舊很珍貴,所以作價紋銀十兩?!?/p>
“這么貴?”張謹言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帖子的價格會這么高。
正當掌柜的笑呵呵地還欲再解釋時,卻從旁邊傳來一道聲音:“咦?顏九真的拓帖?”
接著便是一陣香風襲來,只需輕輕一嗅便知道,這味道是王府作坊里,茉莉花味的香皂。
張謹言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女子站在自己的身旁,眼睛盯著那張字帖,露出驚喜的目光。
這女子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樣貌清秀可人,似乎察覺到張謹言在看自己,轉過頭來對他笑道:
“小弟弟,你長的可真俊俏呀。這張顏九真的字帖你也想買嗎?”
張謹言正欲說話,卻從身后又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看他這副窮樣,哪像是買的起字帖的人?”
接著,那聲音又說道:“掌柜的,十一兩,這帖子我要了?!?/p>
循著聲音,張謹言回過頭,正看到一個身穿長衫,手搖折扇的男子望著自己。
兩人的視線剛一接觸,頓時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冒出一個聲音:“哼,小白臉!”
雖然那男子的樣貌也很俊朗,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刻薄無比,張謹言都沒惹他,莫名其妙就先被譏諷了一頓。
胖掌柜聞言,倒還算仗義,笑呵呵的回了一句:“宋公子,是這位小兄弟先問的?!?/p>
“這種人像是買的起字帖的人嗎?”宋捷嗤笑一聲:“再說了,我出的錢多,你賣給我不也賺的多嗎?”
“宋捷……”秀麗女子似乎不想自己的同伴如此咄咄逼人。
不過也難怪宋捷會這么認為,因為天氣很熱,張謹言只是隨便穿了一件粗布麻衣的短衫,看起來就像是底層老百姓家的孩子。
反而宋捷則是一身標準的長衫公子打扮,雖然熱的不停扇動手中的折扇,但是論賣相來說卻是比張謹言好上許多。
女子的話似乎對宋捷比較有用,宋捷徑直走到張謹言面前,從懷里又掏出一錠碎銀遞了過去:
“小子,這一兩銀子給你,字帖我們買了如何?”
雖然宋捷說的話像是商量似的,但是他的語氣卻充滿了高高在上的感覺,仿佛給張謹言一兩銀子是一種施舍一般。
這也讓本來準備把字帖讓出去的張謹言改變了主意,既然你不愿意好好說話,那就別怪我教你做人了。
“你算什么東西?一兩銀子也好意思拿出來?”
張謹言冷笑一聲,從衣服的內兜里掏出一疊銀票砸在柜臺上,然后從中間抽出一張來高聲道:
“小爺我有的是錢,五十兩!這帖子我今天還非買不可了?!?/p>
張謹言的聲音很大,又是在書局的門口,于是很快就有好事的路人圍了過來。
看到人群聚集過來,秀麗女子不愿多事,拉著宋捷就欲離開,可是宋捷卻被張謹言的言語刺激,怒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謹言冷笑一聲:“呵呵,那你又知道我是誰嗎?”
“誰會知道你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有點銀子就不知天高地厚的黃口小兒罷了?!彼谓莅寥坏?。
張謹言心說,不知道最好,那一會教訓起你來就沒什么心理負擔了。
于是他繼續刺激宋捷道:“沒錢就趕緊滾,小爺我還要買字帖呢。”
“算了,宋捷,這字帖我們不要了?!毙沱惻友劭磧蛇叺拿茉絹碓酱螅s忙拉著自己的同伴勸道。
“韶姮你別管,今天我非得教訓教訓這小子?!彼谓菀桓焙軞鈶嵉臉幼?。
不過他雖然表現的不理智,但是心里卻打起了算盤。
顏九真的字帖雖然珍貴,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東西,今天買不到,過段時間再去其他地方照照也許還是能夠找到的。
反倒是眼前這小子看起來似乎很有錢的樣子,而且還長的那么帥,看著就討厭,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演一出戲,讓你小子好好出一次血。
想到這里,宋捷也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拍在柜臺上說道:
“我出一百兩,小子,別以為就你有錢,不怕告訴你,即便是香皂,本公子一買都是一百塊?!?/p>
聽到宋捷的話,張謹言的心中泛起一陣感動,他想起了自己每月分潤的那些銀子。
這是衣食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