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了，姜毅會用云朵擋住山頭的太陽，若是太熱，他甚至會降下一些小雨。

天冷了，他會盡量調控風力，不讓山頂的部落人承受太多的寒冷。

這是一位盡職盡責的天神，至少，他覺得自己比另一個世界被稱為上帝的那個家伙好得多。

但凡上帝還沒有眼瞎，或者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粗劣的漢子，那個世界都不會這么糟——當然，一切要建立在他真實存在的基礎上。

有了山上的這群人，姜毅的日子好過多了，雖然不能溝通，但每日里見一見總是好的。

老嫗自從那一日后，倒是變成了最為虔誠的信徒，每日不再曬太陽，稍有體力就會跪在山巔向他祈禱。

姜毅一直等待著這祈禱能引起一絲變化，比如得到信仰之力或是什么，但完全沒有。

春去夏來，夏去秋來，日子一天天過去，并無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

姜毅每日重復著收取紫光的動作，老嫗帶著族人在每個清晨的紫光中祭祀，直到她再也站不起來。

冬日到來前，老嫗的壽元走到了盡頭，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她的力氣正在一絲絲離去。

“部落……部落需要巫。”

老嫗伸出手向旁邊摸索著，最后兩只手分別抓住一男一女兩個人的手。

她有些猶豫，就像她說的，部落需要巫，可她并不清楚應該如何選擇。

老嫗本身就不是部落的巫，部落的巫早就死在火山噴發的時候。

她甚至不是部落的首領，在那場災難發生前，她就是部落一個普通的老女人。

可如今，她要決定部落的未來，可她要怎么決定？

忽然，她像是受到什么啟示，猛然望向山洞外。

“帶我出去，出去啊。”

她激烈的怒吼，榨干身體中僅存的力氣。

少男少女們抬著她出了洞穴，秋日的冷風讓她瑟瑟發抖。

“那天……那天天神顯靈，看起來是男是女？是男是女？”

她激動的向四周詢問，少男少女們疑惑，但思索一番后給出他們的答案：

男。

“你是巫，你是下一代巫。”

老嫗放開女子的手，拉住男人的手道，“要信仰天神，要壯大族群，要……”

話語突然卡主，老嫗倒吸了兩口氣，就這樣在少男少女和姜毅的注視下，漸漸死去。

她生的平凡，死的也不算偉大，但少男少女們在哭泣，天上也下起稀稀落落的小雨。

如果不是她，那無盡個寒暑，孩子們能挺過來么？

沒有答案，因為沒有如果，可少男少女們心懷感激，姜毅也認可老嫗的一生。

孩子們紛紛上前向老嫗的尸體告別，或是摸一下她的身體，或是親吻她的臉頰，就像她活著時一樣。

然后，在姜毅的注視下，他們抬著老嫗的尸體，把她送到山峰后方專門埋放死人的地方。

這并不是一個復雜的儀式，這個還很原始的部落顯然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除了祭祀略顯復雜，其他一切儀式都簡單而直接。

埋掉老人后，年輕人回歸山洞，只有姜毅，依舊注視著老人被埋葬的地方。

他的心情頗為復雜，這是第一個祭拜自己，并且叫自己天神的人，但她死了，而且看起來死的很平凡。

信仰自己的人沒有獲得永生，這不讓他意外，可什么都沒發生，一切都如常，總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難道，他穿越是來看直播的？

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這個地方遠看一眼，近看一眼？

思索間，他突然注意到老嫗的墳墓中出現不一樣的變化，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從里面飄出來。

開始的時候他覺得是錯覺，可隨著一個半透明的老嫗從墳墓中飄起，并且緩緩上升，他確定了，那就是老嫗的靈魂。

姜毅想要接引她，可他并沒有干過這種事情，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做。

靈魂向著天空飄來，山風刮過，讓她越見模糊。

“呼。”

姜毅吹出一口氣，抵住山風讓老嫗靈魂上升的渠道變得平和。

靈魂緩緩上升，但依舊在消散。

她緊閉雙眼，仿佛對外界的一切不知不覺，對靈魂的消散也全無感知。

略作猶豫，從珍藏的紫光中攝取一縷，向下揮灑。

紫光照耀而下，一瞬間包裹住靈魂，老嫗的靈魂像是進入電梯軌道之中，瞬間沿著紫光升上天空。

不等姜毅有所反應，那紫光包裹著老嫗的靈魂進入包裹紫光的云霧中。

姜毅不存在的眉頭微皺，目光穿過云霧觀察里面紫光的變化。

紫光在翻滾，靈魂沐浴其中仿佛回到母體，老嫗的眉頭慢慢舒展開，魂體也慢慢的消散，與紫光合二為一。

被老嫗靈魂沾染的紫光慢慢的出現變化，由光芒變成一縷細微的紫色霧氣。

這個過程異常的緩慢，但時間無限的姜毅并不在乎，他只是默默的觀察著一切。

老嫗的靈魂會重生么？

紫光與靈魂的結合，會孕育出一個特殊的生命體么？

答案并沒有立刻出現，直到深冬，這種融合還在持續著。

姜毅依舊每日收取日出時的紫光，下面的部落依舊每天清晨祭拜他。

除了老嫗死去，一切仿佛都沒變化，但一切又都在悄然變化。

以前的深冬，族人不會外出狩獵，但新出現的屁股上被狼咬過一口的巫不這么認為。

他身兼力行的帶著族人外出狩獵，甚至有一次探索到雷霆山腳下。

為此，那個差點被老嫗選擇的女人跳出來反對，她認為現在族人太少，冒險的事情不能做。

但男巫顯然更有想法和權利，他不允許自己的意志受到阻礙，也不允許眼前的這個女人阻止自己。

他開始讓族人孤立她，也開始帶著族人更頻繁的外出。

姜毅默默的注視這一切，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就像是真的天神，默默的關注著滄桑。

冬日過去，春季到來，老嫗的靈魂徹底與紫光結合完畢，一縷紫氣從紫光中脫離而出，單獨的漂浮在云霧中。

它很獨特，雖然不能與姜毅溝通，但姜毅把它從云霧中拿出來，它并不會像普通的紫光那樣緩緩消失。

同時，它不可分割，仿佛是一個整體。

姜毅曾經嘗試用雷電劈裂它，最后也只是讓它變得更加纖細，并沒能起到更多的變化。

而從那之后，這團紫氣特別的懼怕雷電，每當風雨交加的時候，它便躲在云霧的深處，躲在剩余紫光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