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死了，在漫天的雷電之中，幸福的跪伏在地的那一刻。

雷電還不曾散去，天空中便涌現了大量紫光，蜂擁到雷霆山頭，攝取了女巫的魂魄。

姜毅不得不使用大量的紫光接引女巫的魂魄，因為每有雷電閃爍，那靈魂就會飄散一絲。

雷電，真的可以傷害靈魂。

把女巫的靈魂藏在紫光中，讓她自然的與紫光結合，姜毅緩緩的收了雷電，目光望向曾經的女巫徒。

此時，她正愣愣的跪在山頭，雙眼中盡是迷茫。

女巫統領族群有多久了呢？

姜毅也不記得，但他知道，這女巫徒在他眼皮底下活了快四十六年了，她的年紀，也接近知天命了。

活了四十六年，當巫也有二十多年了，隨著她的死亡，一起消失的，還有多年積累而來的威嚴，帶給族群穩定人心的力量。

“巫……死了?！?/p>

女巫徒尖叫了一聲，控制不住自己的驚慌，痛哭出聲。

她身后聯盟眾巫也是一愣，再后方則是天神部落的族人，他們先于前方的聯盟眾巫哭泣出來。

他們的心中很慌，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時間驚恐和悲傷涌現，許多人不能控制自己的癱倒在地。

天空中雷電依舊在閃爍，大雨瓢潑而下，映襯著他們此時的心情。

聯盟眾巫中無人慌亂，他們都是各個部落的精神領袖，無論是智慧心性，都是一等一的，而且閱歷也都豐富。

只是這些人中，有些人的目光變得有些詭異起來，心中，也都有了一些各自的小算盤。

然而不等這些人的小算盤扒拉清楚，水巫已經率先走了出去。

這位蒼老的巫來到女巫徒身邊，用溫暖而有力的大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癱軟的身體拉起來。

“天神部落的女巫徒，現在還不是哭泣的時候。”

蒼老用輕聲而又堅定的語氣說道，“天神部落的人都在看著你，聯盟的人也都在看著你，將來……你要引領天神部落還有聯盟一起前進，你不能軟弱。”

女巫徒用掛著淚的眼睛望向水巫，只見水巫雙眼炯炯有神的望著她，又用力的點了點頭。

仿佛一種力量注入到女巫徒的心間，許多事情忽然間她就明悟過來。

她站直了身子，雖然依舊心慌，雖然依舊悲傷，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站的筆直，目光也掃向了聯盟眾巫，還有眾巫身后的族人。

在女巫徒從意志崩潰到找回理智的這段時間，噩耗已經從山頂一路向下傳遞開。

每一個得到消息的天神部落族人都在悲傷著，恐慌著。

外族人也有些錯愕，但不見驚慌，也只有少數的一些人會悲傷。

消息最終傳遞到剛剛戰斗后不久的三代首領處，他也錯愕了一下，但隨后便抹去臉上的雨水，大步走向山巔。

一路上，他呼喊著戰士們，讓他們向自己集結。

不管是天神族群的戰士，還是外族部落的戰士，他都叫過來，讓他們緊緊地跟隨著自己。

最后，當他快走到山巔的時候，他的身后跟著整整千余名手握武器的戰士。

這里面有天神部落的人，但更多的是其他部落的族人。

可無論是哪一族的戰士，他們望向三代首領的目光，都充滿崇敬。

這是三代首領打出來的威名，是與野獸戰斗出來的成果，原始的野蠻人最崇敬的就是這樣的人。

他理應受到崇敬，他也確實享受著這樣的崇敬。

而隨著三代首領一路帶領眾多戰士上山，慌亂的天神部落族人終于從驚慌中走了出來。

是啊，沒了巫，我們還有三代首領，他是那么的勇武，他是那么的強大……

三代首領讓戰士們留在山巔下不遠處，帶著最精銳的聯盟狩獵隊上了山巔。

此時，天神部落的族人已經不再慌張，而眾巫，也都把自己的思想端正起來。

不是他們沒有妄念，而是三代首領這一手來的太震撼了。

千余人的戰士隊伍，其中全是青壯，全是最勇猛的戰士，他們死死的跟隨著三代首領。

這樣的號召力，這樣的凝聚力，他們還能有什么想法？還敢有什么想法？

一些剛剛撥弄過心中算盤的巫，居然不敢抬頭看三代首領。

若是之前，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巫，是部落的精神領袖，是每個部落都要尊重的存在，哪怕是敵對的部落，也要尊重巫。

因為尊重巫不是尊重某個人，而是尊重一種精神，一種信念。

從樹上走向大地，從瘋狂走向理智，從無序走向秩序，引領眾人腳步的，走在最前面高舉火把的，從來都是巫。

他們可能同樣無知，他們可能同樣懦弱，但他們會把一切深埋心底，在族群最需要的時候，第一個提起火把，照亮前路。

這是一種探索的力量，這是一個不屈的意志，唯有他們，能引領部落前行。

這樣的一群人，天生對族群中的其他人帶有壓制力，哪怕是聯盟的首領，也不行。

但這一次，有些不一樣了，因為三代首領走上來的時候，跟隨他步伐的戰士已經證明，這是一個可以高舉火把的人。

“我看到了紫光，女巫真的死了么？”

他一邊詢問女巫徒，一邊快步走向躺在地上的女巫。

死了，試探過鼻息后，三代首領便確定了這一點。

“按照天神部落的規矩，葬在后山，由新任的二代女巫主持?！?/p>

他的目光望向女巫徒，眼中帶著鼓勵。

“稍等?！?/p>

水巫突然插嘴，惹來三代首領鋒利如刀的目光。

“不要誤會。”

水巫看出三代首領眼中的敵意，立刻解釋道，“以前，女巫只是天神部落一個人的女巫，可如今，女巫是天神聯盟的女巫，所以，儀式應該更加盛大?！?/p>

聽了這話，三代首領的目光才變得溫柔一些，但他的眉頭依舊緊皺，一時間不知如何算是盛大。

“我知道如何做，如果大首領信得過，由我來主持。”

水巫自告奮勇道。

三代首領微微錯愕，大首領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被叫出來，但他沒有更正，甚至感激的看了水巫一眼。

他知道，這個老人在幫助天神部落鞏固位置，在女巫逝去后，在天神部落虛弱的時候，這至關重要。

“那就由水巫主持吧。”這一次是女巫徒主動開口，這讓三代首領微微詫異，但他并未反對。

水巫點了水、樹、山、日四個部落的首領上前，又讓人準備了兩根木棍，中間綁上藤蔓，把女巫的尸體放了上去。

四個首領抬著女巫的尸體屹立山巔，二代女巫和三代首領則分左右站在前方。

處理好這些，他又讓眾巫召集自己部落的首領和部分族人，一一上前參拜告別。

這樣一來，既體現了女巫的地位，又確立了二代女巫和三代首領的地位。

當然，也變相確認了水、樹、日、山四個部落的地位。

“這個老頭子，果然還是有私心啊。”

姜毅呢喃了一句，隨后嗤笑一聲，“但整體還是對天神部落有利，就不劈死你了。”

說完這話，他的目光望向云霧之中。

那里，一個靈魂正在與紫光融合，那個靈魂的主人是女巫，而女巫的靈魂中，或許還蘊含著老嫗的一絲靈魂。

“你們終究會活在我身邊，只是以另外一種方式?！?/p>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絲的傷感，和無限的感嘆。

【第一卷母系氏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