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巫帶著他的人離開了。

他們穿過聯盟，一路向西，消失在西邊的大地上。

大巫和大首領沒有相送。

但他們都站在雷霆山的懸崖上，駐足遠眺。

他們知道，草巫他們，不是真的去西邊。

西去后，走到天神聯盟的盡頭，隊伍會轉向。

繞著天神聯盟的邊界，東返。

天神聯盟的范圍，還有內部形態這些消息，草巫都會帶回去。

這件事上，他沒有撒謊，他跟大巫、大首領都說過。

如果撒謊，將來角蛇聯盟知道了，草部落承受不起。

大巫和大首領都對此表示了理解。

這，就是他們唯一能為草圖騰做的事情了。

草巫等人離開后，大巫和大首領，立刻找來了五行部落的巫與首領。

從草巫那里得來的消息，兩人沒有隱瞞，一切據實相告。

沉重的表情，瞬間顯現在幾人臉上。

眾人沉默許久，誰也沒有率先發言。

最后還是大巫開口，打破了沉靜。

“備戰吧?！?/p>

簡單的三個字，代表了聯盟的立場。

逃？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想過，但沒人說出口。

而如今，大巫定下基調。

一切，都要沿著這個基調進行。

于是，根據這個基調，眾人開始討論。

會議持續了三天三夜，除了參與會議的幾個人，還有天上的姜毅，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只是從這一天起，聯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是大首領的五百人隊伍開始擴編，而五行部落巫和首領開始鼓勵族人參與。

另一邊，白虎部落與朱雀部落聯合，向東南探索，襲擊了一個叫石白的部落。

土寨駐點的建設也發生了改變。

原本四個方向均衡發展的駐點，突然開始扭曲變形。

首先是東面，開始廣闊的拓展。

其次是北面，一條筆直的土寨駐點殺入深山之間。

最后是西面，同樣是一條筆直的土寨駐點，直奔紫色峽谷。

除了這些，聯盟開始鼓勵奴隸信仰天神，以此獲得解放。

而更多的青銅器，被發放到各部落隊伍中，讓他們提前熟悉這種武器。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但其間的緊迫感，壓的下面許多小部落無法喘息。

聯盟怎么了？

無數人如此詢問，可高層遲遲沒有給出答案。

更讓人驚訝的是。

有一天，大巫居然親自接見了那幾個崖邊窩人。

他們聊了什么，聯盟的人不知道。

可從第二天起，這些孩子鎖骨上的藤蔓，便全部消失了。

而且他們開始嘗試篤信天神。

這些不信仰圖騰的窩人，對天神，居然沒有抵觸。

“我們不會信仰任何看得見的存在，不會把自己鎖死在一片土地上，更不會愚蠢的對著一塊石頭磕頭?！?/p>

當別人問他們為什么可以嘗試信仰天神，卻不接受信仰圖騰的時候。

他們給出這句招人恨的回答。

圖騰人類仇視窩人，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去嘗試招來更多的窩人吧。”

大首領則拉著幾個孩子中的頭，說道，“與其讓那些窩人在外面受苦，被追殺，還不如讓他們進入天神聯盟?！?/p>

“窩人只以家庭為方式生活，我們不報團。”

年紀不大的少年，梗著脖子道，“只有軟弱的野獸，才會抱團取暖，我們足夠強大?！?/p>

這話自然被聽到的聯盟人鄙夷。

不抱團，結果被各種追殺？

腦袋有病吧。

有沒有病，沒人知道，但窩人的執拗，卻是實打實的。

大首領見自己不能說服這家伙，卻沒有輕易放棄。

窩人戰力兇悍，若是能收為己用，再領悟靈氣運用。

一定會成為強大的戰士。

他讓玄武巫嘗試說服這些人，并且讓倉頡參與其中。

倉頡絮絮叨叨，最適合干這活了。

他確實很努力，結果那少年的執拗，仿佛鋼鐵長城，根本無法打破。

玄武巫曉之以理，倉頡動之以情，結果都沒用。

直到這一天，一股紫氣從天而降。

姜毅等這一天很久了。

或者說，這縷紫氣等這一天很久了。

被珍藏多年，起源于二代首領的靈魂，被三代首領應用。

并裹夾著三代首領靈魂再次上天的這縷紫氣。

在這個窩人首領篤信自己，產生第一縷信仰之力后。

終于落在人間，被打入這個窩人體內。

半年后，覺醒了天啟的執拗窩人轉變了他的想法，并且帶來很多姜毅的想法。

首先是武器。

弓箭被制作出來，戈這種特殊的武器也出現了。

其次是馬車。

青龍部落專門分裂出一部分人，組成一個小的軒轅部落，開始嘗試馴服野馬，制作馬車。

最后是軍陣。

窩人不可能執行軍陣，這也是姜毅通過窩人首領，教給大首領的內容。

大首領與窩人首領溝通后，開始嘗試訓練真正的軍武。

而窩人首領在拋出自己所有天啟內容后，終于踏上了尋找其他窩人的路。

別著青銅短劍，拿著祖輩們曾用過的長柄骨器。

獨自一人，踏上了一條未知的道路。

能不能說服窩人，他不知道。

窩人的執拗，窩人更懂。

但他想嘗試，為了天神，也為了所有窩人。

而就在他出發的這一天，天地間突然發生巨變。

本來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族人在紫光中祭祀天神后，便準備各自去忙碌。

便在這時，東方突然傳來轟鳴聲。

聲音隆隆，厚重如雷，其間卻又摻雜著野獸的嘶鳴。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忍不住東望。

遙遠的，原本是不可能見到的東方。

突然出現一個龐然大物，從無邊的大地上，緩緩升起。

那是一條魚，一條碩大無邊的魚。

它是那么的大，大到明明千萬里之遙，卻能被所有人看到。

又或是所有人的視線，在這一瞬間，仿佛能穿越時空。

神邸。

這一瞬間，所有人的腦海中，都本能的產生這樣的想法。

不由自主的，原始人們跪拜在地上。

不管他們之前信仰什么，不管他們現在信仰什么，也不管他們以后會信仰什么。

這一瞬間，他們必須對這個神邸，表示足夠的敬意。

仿佛是天地鎖住了他們的膝蓋，讓他們忍不住雙膝落地。

而天空之上，姜毅冷冷的看著這一切。

在東方起變化的一瞬間，他的雙眼便突破了時空，凝聚在那遙遠的海面。

平靜無波的海面上，突然仿佛有碩大的潛艇要浮現出來。

海水噴涌而起，一分為二后露出來的，不是潛艇，而是一條兇猛的大魚。

之所以說大魚，是因為姜毅認不出這是什么魚。

它的體格碩大，大到姜毅不知道如何形容他的邊界。

遮天蔽日……如果非要說，應該是有這種感覺吧。

它露出海面，兀自不停的向上飄起，直至升到天空之中。

然后，是一聲冗長的鳴叫。

鳴叫聲中，帶有很多復雜的野獸之音。

在姜毅疑惑中，那大魚的皮膚緩緩變得透明了一般，讓他可以內視這大魚的體內。

沒有血肉，也不見骨骼。

最先引起視覺關注的，是一根通天的長柱。

不，不應該說長柱，用圖騰形容更恰當。

那上面，有獨屬于部落的標識。

看起來像波浪的標識，但又有許多復雜的紋路。

在圖騰之下，有大地，有山巒，還有河流。

這大魚體內，居然蘊含著一個世界一般。

大地、山巒、河流之中，生活著人類，還有很多亞人類。

他們仿佛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也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就那么安然的生活在其中。

很詭異，但又很真實。

鳴叫戛然而止，大魚的腦袋旋轉，緩緩望向姜毅。

一個天，一個魚，就這么對視在一起。

大魚藍汪汪的眼睛中，帶著疑惑與好奇，盯著姜毅看了許久。

隨后，它突兀的微微低下頭。

那樣子，就像是在對姜毅行禮。

這讓姜毅疑惑，也讓他不明所以。

然而不等他再仔細觀看，那大魚一甩尾巴，身體便竄入虛空之中。

一切所見，緩緩消失。

仿佛之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第二卷奴隸社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