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嵐拍打張嶼秋的后背道：“別看了，走啦！”

“嗯嗯。”

心懷忐忑，張嶼秋挽著葉海嵐的胳膊追上前跟洛宸并列前行。

安靜的只剩下三人同行的腳步聲，氣氛一度有點奇怪。

“還望你們不要將今晚的事說出去。”洛宸突然開口道。

張嶼秋跟葉海嵐好像小雞啄米般瘋狂點頭，她們就算把今晚的事情說出去也沒人信，只會被當成瘋子。

“對了，我很困惑一件事，洛宸你的真實年齡究竟是多大？”

其實這個事張嶼秋早就困惑了，今晚不過是仗著酒壯慫人膽給問了出來。

沉吟了半晌，洛宸沒有出聲。

就在張嶼秋以為他不會回答，默默低下頭嫌棄自己多事的時候，腦海中突然響起了洛宸的傳音。

【忘記了，不過我是洪武十三年來到人間的。】

洪武年間，那可不是明朝開國初年，朱元璋在位的時候嘛。

張嶼秋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距今怕是至少六百年了。挖草！那她前夫豈不是個活的老不死的！

似乎是看出了張嶼秋的想法，洛宸繼續傳音道：

【我并非一直在人群里停留，正德十六年的時候去往華山，在山間睡了一覺，再醒來已是民國之時。】

張嶼秋有不少問題想問，偏偏洛宸是傳音的，她很糾結要不要開口。

就糾結的這會工夫，三人已是穿過了黑燈瞎火的小巷，來到江楓大學西門不遠處。

“我車就停在附近，就此別過吧！”

從容溫柔的聲音，若是不知他的過往，恐還以為是個陽光干凈的大男孩。

葉海嵐向來是個懂得人際交往，在人群里吃得開的，她這一會已是從方才的恐慌之中走了出來。

笑著與洛宸告別道：“那我們先回去了，有緣下次再聚。”

就在葉海嵐準備拉著自家狗東西回去的時候，張嶼秋反倒是有點遲疑道：“狗兒子，你先回去，我有幾句話要跟洛宸講。”

葉海嵐沒有多想，她覺著張嶼秋跟洛宸剛離婚，有些話要私聊也正常，便先回去了。

然而現實絕對會叫她大跌眼鏡，張嶼秋才不是談什么感情上的事情。

小跑幾步追上洛宸，張嶼秋喊道：“等等我，你剛剛說正德十六年……”

洛宸停了下來，前面幾步遠便是他今天開的一輛法拉利。

（狗思燳：我怎么都沒想到法拉利居然是意呆梨的品牌，突然覺得法拉利都變得呆萌了。）

“你剛剛說正德十六年去了華山閉關，那有沒有見過武宗毅皇帝？”

原以為時間過于久遠，洛宸怎么也會思索一番。

然而現實卻是他第一時間脫口而出道：“朱厚照那小子？”

“對對對，就是他！你真的見過他？”

張嶼秋抬頭看著洛宸，眼中似乎有小星星在閃爍。

只聽得洛宸一字一句道：“見過，那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當年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孤身一人跑到大興安嶺去狩獵。妄想著憑自身肉體之力，與虎豹豺狼相敵。

結果被山間老虎給一掌拍傷，獨剩一口氣撐著躺在荒山野嶺。

恰逢我經過那里，見他有幾分帝王之相，便出手相救。

怎料救人還救出了麻煩來，那小子死活黏著我不肯走，要學當年冠軍侯封狼居胥的功夫。

我當時覺得他好玩，便在紫禁城停留了些年，教了他不少東西。”

話說到一半，洛宸突然停住了，抬頭望向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也就這一瞬，張嶼秋心里突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也許洛宸也是有感情的，只是歲月久長，看過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只能用冷漠的從容將自己包裹起來。

“那后來呢，他親自坐鎮三軍，擊退北方韃靼人，史書卻記載他只殺了一人，是真是假？”

洛宸的身上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冷清，只聽他道：“是真的，擊退韃靼人數十年不敢來犯大明邊境是真，只殺一人亦為真。

除卻當時速戰速決意外死去的十六名韃靼將士，朱厚照那孩子確實只斬殺了敵軍將領一人。

大明子民是活生生的人，韃靼人又何嘗不是活生生的人？他不過以戈止戰罷了。”

聽完，張嶼秋心中有點說不出的酸澀。

有一種對生命的敬畏，還有感覺自己的格局實在是太小，世界很大，人間值得。

“那最后呢，正德十六年他真的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嗎？”

張嶼秋的心里懷抱著一絲期盼，希望如眾多小說寫的那樣，帝王將相最后只是隱居山林了。

但洛宸卻點了點頭道：“嗯。”

沒有多言，但張嶼秋這一刻卻好似突然懂了洛宸當年為何會在華山一睡數百年。

朱厚照更像是他帶大的一個孩子，孩子沒了他也會難受。

再后來，他也就變成了如今這副從容隨和，卻也冷漠無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