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閣樓，粉衣女子輕輕掩上了門。

為耿思言安排的房間雖是循規蹈矩的裝置，倒也干凈整潔，所有用物一目了然，讓人看了很是舒適。

耿思言坐在床榻上，悠閑地晃動雙腳：“別站著啦，快來坐。”

“才剛住進來，倒是有了一副房間主人的模樣。”女子掩嘴輕笑，“我是許若嫣，叫我若嫣即可，就住在你右邊那間，以后有事可以相互照應一下。”

“好啊，在下耿思言，叫我思言吧。”耿思言笑道，“剛剛還真感謝姑娘的信任，否則我都不知道怎么應付下去了。”

“只是我實在不明白，姑娘來這里，當真是為了……找樂子？”

“不是啊。”耿思言隨手剝起了橘子，“我沒錢，為了生活迫不得已。”

“啊？”許若嫣下巴落地，“那你剛剛……”

“騙人的。”

“那你……”

“來這的理由和你一樣。”耿思言分了一半橘子給她。

許若嫣接過橘子：“我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方得來此地。”

“那個……”耿思言撓著頭，“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沒事沒事，早就過去了。”許若嫣莞爾一笑，“那思言你又是為何？”

那張熟悉的臉重新在腦海中浮現，上一刻還威嚴萬分，下一刻就已氣到扭曲，一想到這個畫面，耿思言就忍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胡鬧！”耿睿璟氣得胡子發顫，“這就是謀劃多年想出來的餿主意？”

“多么合適的去處，怎么就餿主意了呢？！”耿思言不服，“徒兒可是有計劃的人！”

“這就是你的破計劃？不可！”耿睿璟背過身，“你堂堂一個姑娘家，竟想著去那種地方，你要為師怎么向……”

“怎么向我在天之靈的爹娘交代啊。”耿思言替他說完了聽了無數遍的下半句，“但徒兒已經下定決心了，師父就別再阻撓我啦。”

“別叫我師父，我沒你這個徒兒。”

“不叫就不叫咯。”耿思言上前挽住他，在他的肩膀上蹭著，“叔父~”

“成何體統。”耿睿璟一個勁地要把她推開，無奈她緊緊地黏在身上，“為師拿你沒辦法，但是這件事……”

“好啦。”耿思言提前打斷他的叨嘮，“你還不放心我嘛，你看我在蜀山派這么多年了，何時吃過虧？”

“那是因為有我和你師兄們護著。”

“可我總該有走出去的時日吧。”耿思言神情肅然，“我答應師父，必定保護好自己，也必定不會忘了正事。”

耿睿璟拍了拍她的肩，神色依舊充滿擔憂。

其實對耿思言來說，把師父氣到了很好笑，而自己竟然還把師父忽悠到答應她去青樓，這才更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導致還沒笑完。

“思……思言？”許若嫣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耿思言緩了口氣，“我也是父母雙亡。”

“然后你就笑到了現在？”

“哎呀不是！我那事也早就過去了，不提啦。”耿思言拿過桌上的另一個橘子，“我們把這個也分了吧。”

“別啊。”許若嫣按住她的手，“這才午時剛過不久，你可別把晚膳全吃了啊。”

“啥？晚膳？！”耿思言握著橘子的手瑟瑟發抖，“就這玩意兒？！”

“您還分了我半個。”許若嫣委婉道，“今天應該就……一個半吧。”

“這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凝香閣的女子必須要求保持纖細的身段，因此午膳向來清淡，晚膳則是水果替代。”許若嫣試圖安慰她，“沒關系的，興許明天晚膳可以是蘋果，那個東西一般吃一個就能飽了。”

難怪此處的女子，身材一個個都如此好，原來都是餓出來的。

“……”耿思言深吸一口氣，“我有一個疑問。“

“你說。”

“你們每天吃這點東西，有體力……干活嗎？”

“住口！”許若嫣急著捂住她的嘴，“你這說的什么虎狼之詞啊！”

“哎喲，能做還不能說了，還以為在這可以開明一些呢。”耿思言好生無趣地扒開她的手，“我得想個法子，和魏姨商量商量。”

“魏姨這里，沒事是可以商量得通的。”

“我就試試嘛。”剛打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魏姨立在樓梯處的背影，僅僅是一個背影，就嚇得耿思言三步并兩步退了回去。

輕輕打開一道縫，耿思言開始偷窺起來。

只見一位中年男子不耐煩地對魏姨說：“語琴呢？叫她出來，我今天就是要見她。”

魏姨冷言道：“王大人，在下已說過幾次了，語琴今日身體不適，不接客。”

“那方便的話讓我去探望一眼……”

“不方便。”她斬釘截鐵地回絕，“在下可為王大人安排別的姑娘。”

“不行！我就要語琴！”

“來人。”話音剛落，幾個侍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牢牢圍住。

“送客。”魏姨轉身離開。

“你好大的膽子！信不信我命人來把凝香閣拆了！”

“這句話說過的人不計其數，王大人若想一試，便試試吧。”魏姨頭也不回地離去。

隨后，便是侍衛把罵罵咧咧的王大人當眾拖了出去。

耿思言一副認命的表情，乖乖把門關上。

“不是要去商量？”許若嫣疑惑道。

“不商量了。”

“想通啦？”

“進來一趟不容易，不想為了倆橘子被扔出去。”耿思言拍了拍胸口，緩一緩神，“是我對青樓有了誤解。”

“你對青樓沒誤解。”許若嫣拍拍她的肩膀安撫道，“你只是對凝香閣有些誤解。”

看來，得想想別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