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更加想要去多了解,什么是覺醒者?什么又是亡者呢?”
布道臺上,伊文拋出這兩個問題,聽眾們這才恍然大悟,他并不是單純地在拉家常,而是真的是在做布道。
“我很幸運,剛恢復成為正常人就認得星漢語,這些日子,我看了幾本書,也讀過幾首詩,在座的各位一定都讀過這首詩——《人類拒絕臣服》。要我說,我對覺醒者和亡者還是一知半解,但我現在多少有些理解了拒絕臣服的精神。”
……
“我的養父,伊合財,這里的使徒先生,他拒絕臣服于祭壇的生意慘淡。他煞費苦心搞了這么一個布道會,就是為了讓這座祭壇的生意能好一些。我的大哥和二姐,拒絕臣服于貧困,一直在依靠自己的雙手和勞動努力拼搏。我們一家人拒絕臣服于現狀,總是想著好日子,好奔頭,因此才會如此團結,非要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布道會不可。”
伊文這幾句話引得聽眾們哈哈大笑,所有的祭壇使徒舉行布道會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讓大家從口袋里掏錢,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兒。伊文這等于是把實話間接地講出來了,弄得后臺的伊合財是又緊張又尷尬。
“所以,作為這個家庭的一員,我也繼承了拒絕臣服的精神,我拒絕永遠是個腦癱,所以,在我父的幫助下,我恢復了正常。我想,拒絕臣服,應該是全體人類共同的意志,正因為這份意志,我們一直都在黑暗之中,尋找著光明。”
……
“我開始明白而生意味著向死,存在意味著滅亡。我體悟到一切終將歸于虛無,也感受到了深淵的漆黑薄涼。可我是人類的一員,每個人都滿含能量而生,怎可渾身冰凍死去?先驅者們于廣博暗夜升起微光,提供了向火的方向,他們手持油燈行走于暗黑森林,他們都知道,這前路是坎坷的,希望是渺茫的!可就因為如此,我們就要向坎坷和渺茫俯首稱臣嗎?”
像是在刻意迎合伊文的布道演講一般,突然間,停電了。
大廳之內漆黑一片,觀眾席上,人們騷動了起來。停電似乎是地底幸存者們最最懼怕的一件事,就像孩子會在黑夜里害怕打雷和閃電。伊合財催促著伊陽趕緊點燃蠟燭,讓手感快去二樓打開主席臺頭頂的天窗。
一束人造月光從頭頂傾瀉下來,剛剛好將一平米寬的布道臺照亮。
伊文整個人沐浴在人造月光中,他像是來自遠古的先知。參加布道的人們漸漸安靜了下來,他們甚至誤認為停電也是這所祭壇的特別安排。
圣潔的月光照耀在伊文身上,也照亮了他的長睫毛和英俊臉。
伊陽將燭臺擺在他身邊,這讓布道臺連同伊文更添一份神圣,他雖然沒穿黑色的使徒長袍,但給人的感覺卻比使徒更使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著伊文接下來的話,他們希望他再次開口。
“我不敢說我有多了解人類,但我敢說,我理解了人類的欲望。我有我個人的欲望,全人類也有全人類的欲望。我個人的欲望,是讓我和我的家人們能生活得更好,我想在座的大部分人也都這樣想。而全體人類的欲望,是且只是走向復興,正是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人類當中才會產生覺醒者,進而產生亡者。”
……
“我依舊對覺醒者和亡者不甚了解,但我個人的欲望卻因此多了一層意義。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三生有幸成為了覺醒者,甚至更進一步成為了亡者,我一定會對我成為的那種人理解得更加深刻。那是一群強而有力的人類代表,人類之神裂解出來的分身,背上背負著令人向往的無上使命與榮光。”
……
伊文的這段話說完,前排的大人物們都頻繁地點起頭來。
亡者是至高無上的,是現世存在的人類之神,將任何贊譽安在他們身上都不嫌過分。這場布道演講若是讓惠特大公來做,估計他會不厭其煩地把對亡者的所有贊美詞匯都說上一遍。
大人物們替亡者領主統治民眾,自然喜歡聽見民眾歌頌亡者,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他們統治權力的認可。
……
“人類沒有可以崇拜的神明,人類必須自己崇拜自己。人類不需要借助外部力量實現復興,人類高貴的靈魂自帶強力屬性。男人是男人自己的太陽,女人是女人自己的月亮。你見過阿波羅嗎?你見過阿爾忒彌斯嗎?沒人見過祂們。你就是阿波羅,你就是阿爾忒彌斯,你不但是你自己人生的拯救者,你更是全人類走向復興的守護神。”
……
“你是人類的兒女,你是人類手中的火炬,是暗夜中永不熄滅的燈塔,是虛無里那一絲溫熱的光。人類之神,祂將舉著你們走出黑暗,這便是人類之神的英雄主義和存在之道,也是所有向往人神的人類的英雄主義和存在之道。”
伊文的這幾句話,聽得聽眾們熱血澎湃,尤其是那些地位低下的普通民眾。
普通人斷然念不出這樣的句子,連背下來都費勁。此時此刻,布道臺上的伊文就好像一位虛無詩人正在吟頌他的新詩。
不過,闡述者與理解者的角度仍有區別。伊文試圖傳達的,是一種旺盛熱烈的生命力,而普通民眾則雙眼放光,把伊文所說的句子,視為一種“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逆襲機會。
這倒是遂了伊合財的心愿,有越多人相信自己能成為高高在上的神,就會有越多人愿意從口袋里掏出錢來儲存覺醒基金。
畢竟身份識別牌是每一個要成為覺醒者的人類所必須的東西。
……
“你問我為何要成為覺醒者?又為何要成為亡者?是因為種種特權嗎?是因為高高在上的地位嗎?是為了統治一方嗎?是為了讓自己的生和死變得更有價值嗎?是為了消磨時間嗎?是為了錢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