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糜竺至此,劉備將前言后事盡數告知,并尋求對策。
糜竺皺眉,道:“軍中多有世家子弟歷練,其中關系更是錯綜復雜,翼德此舉,雖說初心為整肅軍紀,但手段無疑過激了些。眼下主公初來乍到,立足未穩,不宜與各世家結仇下絆,還需使君坦誠布公,如此可收復人心。”
張飛冷哼一聲,道:“若想叫我賠禮道歉,日后我還如何帶兵!既無法帶兵,曹操那廝再來進犯,該當若何?”
劉備道:“翼德且勿著急,且聽子仲說完。”
糜竺奉手,而后接著道:“徐州世家之多,堪比長安、洛陽之盛期,與此同時,各世家之間也互相暗自比較,多有舊仇新怨,只是主公初來,許多隱后之事未曾知曉。曹家、滕家是為世交,彼此之間多有姻親之聯,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除此之外,與滕家交好的有任家、杜家。這四大家族,軍中大小軍官近乎半數與其有故交提拔之誼,也正是因為以曹家為首的四大家族如此勢大,使其他世家之間多有團結,彼此對抗牽扯,暗中爭權奪利,主公或可利用這一點,叫那曹家不敢輕舉妄動,尋求平衡之態。”
如此平衡之術,劉備并非不知,只是劉備本人甚有自知之明,他雖皇室宗親,但手中無論是兵馬還是政治基礎,比起曹家這些地頭蛇來自然是劣勢不少。
看似劉備平白撿了個大便宜,空手得了富碩無比的徐州,實則抓了個燙手山芋。
其一,徐州內部官員集團彼此爾虞我詐,人心不齊,護衛掣肘;
其二,曹操對徐州更是虎視眈眈,待得解決后方呂布之憂,騰出手來時,必仍來進犯;
其三,徐州舊主陶謙,乃一賢人,帝王心術、御下手段實在不敢恭維,留給劉備一個處處隱患、千瘡百孔的徐州,自己撂挑子不干了!
劉備既被捧到了這個位置,只能硬著頭皮干下去!成功了,一切功勞自然是他自己的,失敗了,最多再帶著關張兩兄弟離開徐州當個游擊隊員去。
也正是如此,劉備一眼看透徐州內部問題所在,知道欲攘外需先安內的政策,而現在安內之事被張飛攪了一下,局勢頓時混沌起來!
即便在混沌之中,劉備仍然看到了關鍵所在——糜竺!
糜竺及其身后的糜家,可謂是富可敵國,好不夸張的講,糜家可以稱上一個詞:富可敵國!
糜竺、糜芳兩兄弟文武俱全,皆受舉孝廉得別架之職,乃是州內文官數一數二的人物,加之糜家各類產業遍布徐州、荊州、汝南、兗州諸多,地域范圍廣,深度大,若糜家全力支持某方諸侯,那必定是如虎添翼!
如今劉備的心思,便在糜竺身上!
方才糜竺所說的世家,唯獨未將他糜家算在內,因為糜家從不參與任何內部紛爭,他糜竺位高權重,家族產業更是富的流油,所以他糜竺的人物就是圓滑八方,廣交朋友,沒必要與任何世家產生利益沖突。
當然,膽敢有人覬覦糜家產業,他糜竺當會行出雷霆手段,叫那人付出承受不住的代價。
糜竺從不參與世家紛爭,也正是因為這層身份,糜竺出面,這件事情才能夠得到妥善的解決。將糜竺請來,劉備對其亦有試探之心。
糜竺今日之態度,對劉備近期乃至未來一段時間戰略建設有著舉足輕重之影響。
“主公,休要多慮,竺可親往與滕峰交談,斡旋此事。”
“如此甚好!不知子仲將如何斡旋,可需何物資?”
糜竺瞇眼皺眉,道:“滕家軍中多有姻親故舊,主公可先行將其收買,另一面,竺出面斡旋,行明降暗升之事,以此穩住騰峰;另一面,可暗中幫扶騰峰次子騰崇進一步接掌滕家具體事務。”
聽聞此言,劉備眉頭微蹙,愁慮仍然未解,道:“如此,一切便拜托子仲了。”
糜竺自是看出劉備心思,道:“主公稍安勿躁,騰崇、故舊落定之后,竺有九層把握叫他騰峰不敢輕舉妄動。”
劉備這才舒展眉頭,長出口氣。
當日晚間,劉備便遣心腹簡雍,暗中聯絡滕聰并軍中一干滕家故舊,該送禮送禮,該恐嚇恐嚇,先行檢出騰峰羽翼勢力,而后叫騰峰束手而從,忍下長子之仇。
彭城內動靜,早有細作來至魯國報知秦天。
秦天呵呵一笑,這個張飛倒是喜歡在緊要關頭給劉備添堵,只怕這幾天,劉備要掉下不少頭發。
情是情,愛是愛,該打時還得出手。
若讓劉備安安穩穩的迅速坐穩徐州一把手交椅,劉備無疑會立刻騰出手來攻打魯國。秦天身負守城重責,不得不思慮甚遠。
滕家嫡長子被張飛活活打死,這等事情沒理由就這般放過,好生謀劃一番,可叫劉備腦袋再大上幾分。
另一面,曹操率領大軍迅速回援,于山陽城外,同曹仁會合一處。
見面時,方才知道,呂布進軍這般神速,難以應對,背后原來有著陳宮為其出謀劃策。眼前形勢,卻是并不樂觀!
除少數東郡、拒野、祁鄉三地之外,兗州境界,大都被呂布控制,若非郭嘉、荀彧等人用計牽連三城,用以兵馬于外牽制,只怕便是東郡三城也撐不到曹操回援之日。
曹操回軍,呂布亦然知曉,便招軍馬,欲在坪山險地偷襲曹軍。
謀士陳宮聽聞,忙來拜見。
“將軍不守城池,欲望何處?”
呂布便將前言謀劃告之,陳宮嘆息一聲,道:“后方大急,曹操必倍道而行,坪山之險確可用兵,然以曹操用兵之能,必設有陷阱,只等將軍投之。將軍可等曹軍行出坪山,皆是力困馬乏,可一戰勝之。”
呂布冷哼一聲,道:“吾呂某馳騁天下,何曾愁慮某人!”
說罷,飛將軍呂布率軍出行,直奔坪山!陳宮雖屢次諫言,呂布并不聽之,更言:“軍師且先看我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