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后面的，跟上跟上。”
“你們吃了早飯的嗒。”
1班后面是2班，他們教官就是那個說四川話的教官，二十出頭，也是正青春的年紀。
這次是他第一次帶軍訓，知道南大軍訓還有環湖這個好項目后，開心地不得了。
他搶過第一排男同學的旗子，在空中揮了揮，興奮地加油鼓勁。
“哎呀，你們都給我精神點嘛。”
“振作起來，曉得不？”
“來來來，快點快點，要是今天哪個表現好，我請哪個吃雪糕，要得不？”
“快點快點。”
與他激動的模樣對比，2班顯得有點無精打采，整個班都頹靡得很。
太難了，環湖太難了，他們還能活著回來嗎？
黎嬌在1班隊尾，轉頭看了后面一眼，興奮得像是去郊游的教官，沮喪得像是去送“死”的學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黎嬌默默回頭，恩，原來對于環湖感到悲傷得不止她一個。
她扯了扯自己的背包帶子，抬頭，瞥眼瞧見前面一點的張九齡，他什么也沒拿，輕裝上陣。衣袖卷起，露出有力的手臂。
他每一步都走得極有準頭，步距都是一樣的，仿佛量過一樣。他的走姿也很好看，兩條大長腿被裹在迷彩軍褲里，黑色的軍靴踏在柏油路上。
漂亮地像是讓人在欣賞一場閱兵式。
教官好帥啊～
黎嬌也開始犯花癡了，一路上，也不看道，巴巴盯著張九齡的背影看。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熱切，張九齡后面回過頭，冷寂漆黑的眼眸，直直對上黎嬌偷窺的小眼神，頓時讓她無所遁形。
黎嬌立馬慫了，悻悻點點頭，尷尬地笑了笑。
然后，收回目光，自在觀心。
見她沒看自己了，張九齡又淡淡轉過頭，繼續走。
昨天那個發燒的小丫頭？
今天又盯著自己看，是記仇了，想報復他？
“來，同學們，加油加油，就快到楓葉湖入口了，加油加油！”
2班教官激動地鼓勁兒，搖旗助威，就差沒拖著學生們跑了。
可他們班的學生，完全提不起干勁兒，一個個拖著腳在地上走。
火熱的太陽已經出來了，把這群祖國的花朵慢慢曬焉兒了。
“我太難了，真的。”
“好熱啊，我現在就想回去了。”
“環湖太可怕了，我不想去了。”
“要不就到這兒吧。”
“我錯了，我一開始就不該到南大來，不到南大來，就不會遇上這么個破項目，不遇上……”
……
與2班相比，1班還算好，整體士氣不錯，也沒人吵著要回學校。
就算熱……
他們看看旁邊的冷面教官，也突然涼快了不少。
楓葉湖，自然是以楓葉出名，每到金秋十月，這里遍山的楓葉，紅成一片，映在碧綠的湖水里，美不勝收。
每年都會吸引不少人前來觀看，除此之外，楓葉湖環境良好，空氣清新，氣候宜人，也特別適宜候鳥居住。
現在是九月，紅楓葉不算多，在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還是來看侯鳥的。
楓葉湖，地處低洼，在一個小山谷里。
從南大出來，學生們走得是西入口，需要下一條長樓梯，才能進入楓葉湖。
教官們帶隊，學生們也不打鬧，有序地下到楓葉湖的湖邊道路。
1班自然還是在最前面，一下到湖邊，溫度頓時降低了不少，無數的楓樹樹葉遮蔽綠蔭，加之又是湖邊，簡直不能再涼快。
“哇～涼快啊。”
“楓葉湖好漂亮啊。”
“突然覺得環湖也不錯啊，至少涼快啊。”
“涼快有什么用，二十公里呢。”
“哇，你們快看快看，有候鳥誒。”
“…………”
學生們突然興奮起來，嘻嘻哈哈，開始談笑。
張九齡看了眼開始散漫的隊伍，眉間若蹙，冷冷掃視一眼過去。
冰涼的目光觸之所及，所到之處，紛紛噤聲。
要死要死，一時得意，忘記冷面閻王了。
張九齡淡淡看著安靜如雞的隊伍，冷而嚴肅。
“你們是來訓練的，不是來郊游的。”
一個班噤若寒蟬，誰都不敢說話。
黎嬌也怕得很，教官好看是好看，可是他真的好兇啊，冷著臉的樣子，簡直能把她直接嚇得發抖。
“第一排，帶隊，后面跟上。”
張九齡下口令道。
1班整隊，重新出發，隊列整齊。
黎嬌默默跟上隊伍，路過張九齡那兒的時候，小腿兒不由倒騰得快了點。
教官太嚇人了，她還是躲遠點吧。
她自以為動作不大，可全都被張九齡看見了，他瞥了眼隊伍末尾的小姑娘，個子不高，走得倒挺快。
他很嚇人嗎？
路過他面前，還故意走快幾步？
黎嬌走到張九齡前面，剛松一口氣，慶幸自己躲過一劫，還沒等多開心一秒……
身旁，突然冷了些許，感覺有股冷意襲來。
同時，光也暗了不少。
她心里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僵著脖子，默默轉頭，張九齡好看的側臉就在她身旁，鼻梁高挺，輪廓分明，就連脖頸線也漂亮極了。
黎嬌默默咽了咽口水，完全沒有欣賞教官美貌的心情。
要死了，教官為什么要在我旁邊？
今天不會也要加訓吧？
不是吧，救命啊媽媽～～
她側頭看著張九齡，表情凄凄慘慘戚戚，苦著一張小臉，仿佛馬上就能哭出來了。
張九齡對于她的目光不是沒有感受到，余光瞥了一眼，小姑娘皺著臉，苦巴巴地。
看見他，好像很不高興？
黎嬌欲哭無淚之際，突然聽到張九齡清透，沉和的聲音。
“看路。”
頓時，黎嬌立馬就振作清醒了。
趕緊把頭轉過來，看著前方。
要死要死，偷看教官還被逮住了，不會真的要給她加訓吧？
教官，我錯了，求放過啊……
“發燒，好沒有？”
突然的這么一句話，是冷若冰霜的教官，少有的問句，還是在關心她？
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呆愣住了。
“…………”
久久沒人回復，張九齡偏過頭，見這小姑娘又開始發愣了，眉頭微微一挑。
心里開始懷疑，這小姑娘是不是腦子不好啊，注意力經常不集中？
這都第幾次了，現在還當著他的面出神？
張九齡冷黑的眸子微斂，聲線清冽。
“第一排最后一個。”
“到！”
黎嬌下意識回答，聲音洪亮。
“我問你，發燒好了嗎？”
“報告教官，今早上吃了藥，好了！”
張九齡微微點頭，看見黎嬌下意識的立正站好姿勢，還算滿意，訓練這么久，總算有點成果了。
“繼續前進。”
“是！”
黎嬌又立馬聽從口令的向右轉，靠腳，對齊隊伍。
一整套動作下來，她自己都懵了，條件反射太嚇人了。
接下來的環湖，張九齡并沒有走到隊伍前面去，反而一直走在隊尾，就站在黎嬌旁邊。
全程下來，冷度爆表，黎嬌都想哭了。
教官，我到底錯哪兒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你一直站在我身邊，我都要嚇死了。
張九齡從頭至尾，倒是沒什么想法，就是內心暗自腹誹。
現在的小姑娘膽子也太小了吧，他又不吃人，干嘛這么怕他？
心理素質這么差，將來要是真上了戰場可怎么辦？
他倒也不是嚇她，作為一名合格的軍人，好的教官。張九齡覺得自己有必要鍛煉一下黎嬌的心理素質。
她不是怕他嗎？
那他就特意站到她旁邊，讓她克服恐懼。
這么良苦用心的教官情誼，黎嬌要是知道了，估計得感動的哭死吧。
上午九點，所有的南大新生們進入楓葉湖，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了。
炙熱的太陽開始高掛，原本涼爽的溫度也慢慢升溫，所有人的汗水都在不停往下滴，熱浪刺眼，汗流浹背。
大家原本的熱情開始受到了打擊，剛進來時，大家還能互相說笑幾句。
現在，完全沒了心思，只是一個勁兒的低頭趕路。想快點到達午休地點。
2班的教官，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水，看著焉嗒嗒的學生們，拍拍手。
鼓舞道：“來，一個個給我打起精神來！”
“不要愁眉苦臉的。”
“來，我們一起唱首歌。”
“我來起個頭啊。”
“團結～就是力量～”
“預備起，團結～就是力量～”
他舉著旗子，揮得賣力，唱得也賣力。
不過，大家都累了，唱了好半天，也沒幾個人跟著和。
一番下來，2班教官嗓子都冒煙了，咳了咳，吼道。
“你們倒是給我唱啊！！”
“天哪，我一個人在開演唱會邁？？”
“你們買票沒有，就跟著聽？！！”
“好不好意思，要不要臉？？”
他夸張的四川話，痛心疾首，聽起來分外可樂，不少人都笑了。
2班教官繼續說道：“行了行了，快點兒，來，唱。”
“團結～就是力量～”
“預備，起！”
“團結～就是力量～”
這一次，不少人都跟著一起唱了，聲音洪亮。
2班教官積極地穿梭在各個隊伍中指揮。
“來來來，聽我指揮，聽我指揮。”
“團結～就是力量～”
“預備，起！”
“哦喲，我的天哪，你們這個調，簡直就沒在調上。”
“你們這個聲音，我哭都比你們好聽信不信？”
有同學笑著回道：“不信不信。”
“嘿～”
“你還不要不信，我跟你說……”
……
經過2班教官有意的調節，氣氛頓時好了不少。
周圍的班，都開始跟著一起唱。
“團結，就是力量～”
“團結，就是力量～”
“這力量是鐵～”
“這力量是鋼～”
“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向著法西斯帝開火～”
“讓一切不民主的主義死亡！”
“…………”
聲音一遍一遍，不停回響在楓葉湖。
南大學子，數千人一路高歌，朝氣蓬勃，這才是我們莘莘學子應有的模樣。
青春，理當如此。
聽到周圍的人都在唱歌，黎嬌也小聲的跟著唱。
“向著太陽～”
“向著希望～”
“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她聲音小，咿咿呀呀地，旁邊的張九齡什么都沒聽清。
只模糊地聽到幾個字，“太……希望……發……光？”
？？？？
這小姑娘是在唱歌嗎，希望發光？
她要當個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