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小晚也是擁有影子的人了。
紀晴安然沉睡在這副軀體的某個深處,外界的紛擾都不能再打擾她。
但小晚不一樣,她精力充沛,雖然拘泥在肉身里無法施展神力,但光晚上不睡覺這點,她還是能做到的。
小晚在花園里已經(jīng)散了快半小時的步,一來是等紀摘星這邊跟紀清談完,她好詢問今天的調(diào)查進展。二來,她要靠走動促進消化。
小晚是吃不胖的精靈,可紀晴是人。剛剛吞下去的饕餮美食,此時應(yīng)該在拼命轉(zhuǎn)化為能量,接著,多出來的變成脂肪。
小晚的吃貨屬性是能讓此時胃口不佳的紀晴攝入足夠多的營養(yǎng),可這樣一來,還會使她無情地發(fā)胖。
小晚想起自己答應(yīng)過紀晴,事情結(jié)束后要將身體完璧歸趙的。
小晚低著頭,邊踩玩紀晴身體所投射出的影子,邊細細踱步。因為背后傷口的關(guān)系,她無法邁開大一點的步子,也不曉得這樣的消食方式到底有沒有用。
靜謐的夜色下,有個人已在她身后站了許久。沒有神力的小晚,連聽力都降級到普通凡人的程度。
那人沒有開口,就這么呆呆瞧著紀晴的背影。
正當小晚轉(zhuǎn)身時,他故意往前踏一步,裝作才到來的模樣。
首先映入小晚眼簾的是一雙干凈的白球鞋,再往上是白大褂,她驚訝道:“沈醫(yī)生,這么巧。”
沈捷的嘴角微微揚起:“不巧,我來找你。”
他那眼下深褐色的淚痣,在笑容的牽動下,仿佛在起舞。這張臉的靈動、活力全在這顆很會選地方長的痣上。
“什么事呀?”小晚歪過頭問。
沈捷用手示意背部:“后邊不痛了?好了?”
小晚頓時明白沈捷的來意:“哦,對哦!”
沈捷做出邀請的手勢:“走吧,上藥去。”
小晚看向樓上書房,那明晃晃的、極為刺眼的燈依舊亮著,她想紀摘星應(yīng)該還有好一會兒才能結(jié)束,邊換藥邊等也行:“好嘞。”
雖然紀晴對男女有別很介意,可小晚都活了好幾百年了,什么場面沒見過。就連紀家?guī)讉€男丁不穿衣服的樣子,她都是習以為常的。
沈捷等小晚走來,與他并肩。他遷就她,故意走出與之相同的節(jié)奏。
小晚忍不住夸獎沈捷:“你的淚痣可真會長,特好看。但老人家說,淚痣代表命苦。”
沈捷輕柔地笑出聲:“你信嗎?”
小晚努了努嘴巴:“自然是有些道理的。”
沈捷搖頭:“雖然我的命是不算好,但曾有人跟你講過一樣的話,夸這顆痣長得好看,我想,再倒霉也要留著吧。”
小晚頓時眼神放光:“喲,誰說的呀,是女的?”
沈捷無奈:“三小姐,你以前可不是個八卦的人。”
小晚一時得意忘形,尷尬地摸摸鼻尖:“人總會變的嘛。”
他們走進樓里,沈捷對這話表示不同意:“有的人就是很執(zhí)著,從不改變。”
小晚:“你是這樣的?”
沈捷顧左右而言他:“是去你房間還是醫(yī)務(wù)室?”
小晚:“我房間吧。”
沈捷用鑰匙打開醫(yī)務(wù)室的門:“那你等等,我取個藥箱隨你上樓。”
書房里,紀摘星懷抱雙手靠在椅背上,眼前是堂姐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紀清雖然不是小晚那樣天生惹人憐愛的長相,但勝在手段高明。
光說哭功,絕對是下功夫狠狠練過的,恐怕她一路走來沒少讓男人為之動容。只可惜,紀摘星壓根兒不吃這套。
她這對眼就跟擰不上的水龍頭般,整整流淌了半個小時的淚。紀摘星除了感嘆女人是水做的,就沒有別的想法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忽然憶起跟自己鬧別扭的Tina,Tina也擅長眼淚攻勢,但是懂得見好就收,往往逼出一兩滴淚來就變得好說話了。
紀摘星覺得,可能不是Tina善于控制情緒,而是她演技不行,完全比不上堂姐紀清的萬分之一。下次見面,得讓堂姐好好教授Tina哭技。
“堂姐,你的情況我有數(shù)了。”紀摘星已經(jīng)重復好幾遍同樣的說辭。
“堂弟,我真的是沒辦法才想到來取遺產(chǎn)的。”紀清也不斷堅持自己,“爸爸惹上的醫(yī)療事故有多嚴重,你大可以派人去查。不走到萬不得已的境地,我也不想跟紀家有牽扯。爸爸說過,他沒有要貪紀家半毛錢的意思。”
紀摘星點頭敷衍,心想那你還不是來了。
紀清:“另外,我不同意你要借錢給我。律師說官司很難打,后面的金錢付出是持續(xù)性的,我總不能一需要錢就跑來問你借。”
紀摘星語氣輕松:“倒也不是不可以。”
紀清當沒有聽到,硬是不接話,擦干臉上的淚痕道:“本來按贈予書的內(nèi)容,錢就是我爸爸的,借來借去,后面真真是搞不清了。”
紀清言語中再拉扯出郝運,以此表示自己的高風亮節(jié):“你不要怪郝律師,他也是職責所在,是站在法律的立場做事的。我來之前也跟他表明過,我是希望跟你,還有你的弟弟妹妹們來和平解決遺產(chǎn)歸屬問題的,但他居然事先沒有跟你知會,以至于你對我的印象可能不太好。”
紀摘星搖搖頭:“沒有的事。”
紀清:“那你是同意盡快辦手續(xù)了?”
紀摘星實在疲憊不堪,懶得應(yīng)付這個女人,索性先假意答應(yīng)拖一拖時間:“行,一個月,堂姐給我們兄妹一個月的時間找房子,手續(xù)我讓郝運先走流程。”
女仆康喬雅緊貼著書房門,正偷聽紀家堂兄妹的對話。
忽然間,她兜里的手機來電,雖然鈴音微弱,但足夠引起紀摘星的警覺,他即刻起身開門查看。
已經(jīng)來不及躲閃的康喬雅只好佯裝正要敲門的姿勢。
“你在這兒做什么?”紀摘星嚴厲質(zhì)問道。
康喬雅驚慌失措的表情沒有得到及時管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吐出幾個字:“少爺,要喝......喝咖啡嗎?小姐要不要?”
紀摘星的神色已然不悅,而好死不死,康喬雅按掉的手機此時又響起,她拿到眼前焦急地按掉,只見屏幕上短暫飄過“Tina”二字。
康喬雅后背冒出陣陣冷汗,她不敢抬頭看紀摘星。
紀摘星冷冷地說:“你走吧。”
康喬雅拼命點頭說抱歉,轉(zhuǎn)頭快步離開。她心中七上八下,拼命祈禱紀摘星沒有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字。
可惜,紀摘星的火眼金睛早就捕捉到關(guān)鍵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