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已過,正月也已過半。天色還是昏暗,天空中黑云密布,瞧不見一顆星星。干燥又悶熱的天氣絲毫不像常年來將冷的正月,壓抑著人的心情,忽而一陣大風刮過,樹枝搖曳,烏鴉不停地盤旋著。
村口水井旁邊,一口破敗的酒桶孤零零地躺著,酒桶的殘片散落著,上面隱隱約約還留著斑駁的字跡。
這段時間氣候逐漸轉暖,春天也慢慢靠近,然而,村口的歪脖子樹上再沒有了綠意。
一位姑娘站在樹旁,身著素白的羅裙,烏黑的頭發低低地挽成一個髻,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泛紅的痕跡。她向村外的方向張望著,似乎在等待著誰。
突然間,一只黑貓從樹上竄了下來,驚起一眾黑鴉,凄厲的聲音劃破了這死一般寂靜的黑夜。
“你在等誰?”黑貓居然開口說話了。
姑娘被嚇了一跳,久久不能回過神來,身體不受控制一般蹲下來,仔仔細細地端詳著眼前這奇怪的黑貓。
老人常說,黑貓是吉祥的象征,因為它們能驅走游蕩的靈魂,鎮宅辟邪。
這會說人話的黑貓,她倒是第一次見,心下好奇心也提了起來。
這只黑貓長得有點特別,居然是一只異瞳的黑貓,一只藍眼,一只金眼,尤其那金色的瞳孔,仿佛世道輪回一般惹人深陷,無法自拔。
黑貓好像被盯得有點不耐煩,又重新問了一遍:“我說,你,是在等人嗎?”
“對,我在等人。”似乎是看懂了黑貓的不耐煩,姑娘撫摸了兩把黑貓的頭,給它解釋道,“等一個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和他約好了要在這里見面。”
黑貓坐了下來,舔舔爪子上的毛發,金瞳眸色一閃。
“他如果不回來怎么辦?而你不應該在此逗留,及早走吧。”舔完毛發,黑貓又給她補充道。
姑娘覺得自己好像出現幻覺了,她居然覺得這只黑貓在笑,貓又怎么可能會笑?
“他會回來的,他若不歸,我便等到他歸來為止。”姑娘似乎下定了決心,握緊了拳頭,又望著村外的路上出神。
黑貓看著姑娘,嘆了口氣,“你這么等下去,時間長了,便入不了輪回了。”
姑娘沒有理會黑貓的話,只是繼續望著外面那條熟悉的大路,眼神堅定。
“我叫謝鈴,能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黑貓說著話,輕躡著腳步,又爬上了樹梢,枝頭上停著的三只烏鴉沙啞著嗓子離去。
姑娘再次回過頭來,向著樹上那似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存在,她還是溫柔地笑了。只是姑娘可能不知道,她慘白的面色與
那燦爛的笑容格格不入,在這黑夜之中顯得尤為瘆人。
“我叫阮芙萍,我爹叫阮寧,同住在這武清鎮上。”姑娘不再望著村外。
她默默踱步到水井旁邊,毫無血色的手指觸上了殘破的酒桶,一寸一寸劃過,似是在撫摸最珍貴的東西,隨后低著頭開始說起了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