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軍營的譚忠重復著日復一日的訓練,汗水灑落在掀起的沙塵之中,瞬間消逝不見。
“嘭!”主營帳內傳來一聲爆喝,“邑族這群王八蛋,竟敢出爾反爾!”
隨著陳裕強猛拍桌子,桌面的上的一沓書掉落在地。
周圍的人只是沉默地站著,心中也是極為不忿與說不出的無奈。
邑族在前一個月派使者前往定北王駐地,說是議和,當時雖有懷疑,但看邑族直接退兵至燕河,便開始商議議和的條件。
不曾想,這不到半個月,一隊不足百人的邑族騎兵直接襲擊司雨庫附近的營地糧倉,屠殺士兵近兩百人!
真真是極為可恨!
營帳之外的士兵都不知發生了什么,也虧得議和的消息沒有下傳的人盡皆知,還只有上層管理知曉。
“將軍,司雨庫那邊離此地很近,屬下猜想這邑族下個目標很有可能就是我們!”側面的守御所千總龔武道。
陳裕強平復下心情后,做了下來,“你的猜測不無道理,但是我們能想到的他們也會想到,就怕他們隨意引戰,我們防不勝防啊!”
“通知下去,晚上巡邏隊加倍人數,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整天吊兒郎當的!”陳裕強揮揮手,將眾人趕了出去。
譚忠從營帳內出來后,找到楚行,告知他加強夜晚巡邏,并告知,從今天開始,包括自己在內,自己的侍衛每三人一輪,從寅時起床加入巡邏,直至天明再去補覺!
似乎應證了一句話,“好的不靈壞的靈”。
第二日夜里,譚忠正和趙許安、何碩還有杜雨帶著一隊人馬圍著營地巡邏。
巡邏到營地邊緣,譚忠俯下身子,將耳朵貼近地面。
“忠哥?”趙許安疑惑出聲。
譚忠立馬站了起來,沖著身后的人道:“敵襲!”
身后的人立馬動作起來,沖進沉睡的營帳之類叫醒士兵。
“何碩,你帶著人直接迎上去,以防他們逃跑!”譚忠說完就往馬廄跑,“你們幾個跟我來!”指了那一圈人道。
來到馬廄,翻身上馬,“咱們繞一圈,把那群人圍住!”
三十幾人騎著馬匹從營地奔出,陳裕強早早地執著長劍立于營地之中,“將軍,千戶帶著人從外圍包抄了!”
“好!那我們也出發!”不到五分鐘,從發現敵襲到準備戰斗,眾人都拿好了武器,從營地內直沖前方。
“殺啊!”果真見到兩百多騎兵,看到眾人沖了過來,頓時有些亂了套,隨著喊殺聲,戰成一團。而試圖逃離的敵軍,也被趕來的譚忠他們所擊殺。
時間飛逝,邊疆的戰亂時有發生,打仗已經成了在此地駐扎士兵的家常便飯。身邊的人有負傷的,有犧牲的,在痛苦離別后,這種面對生死也已麻木,但依舊心中充滿對和平的渴望。
期間,譚忠也回過京城幾次,一般待不到五天就離去。至于定北王,他的父親,在他二十歲晉升成為集沙城都司后,由定北王加封。
譚忠自來到邊疆后五年,終于看到了多年未見的父親。也就是這個時候,譚忠的身份直接敞明,定北王世子譚忠。
作為二十歲就已做到正四品位置的人來說,尤其是一步一步自己從最底層的小兵網上累加功績,不可謂不是絕佳的天賦性武將。
譚忠于戰場之上,每每沖于第一線,身后千萬士兵緊隨其后,戰馬蹄疾,卷起塵埃,沖殺于敵軍之中,傷痕交加,未曾言退。其戰術極佳,常有以少勝多之戰,手底下的士兵都對其十分敬仰。
天妒英才,這似乎每每都有發生。
冬日的北部邊疆,陽光依舊明亮,毫無溫度,整體氣溫以零下十幾度,夾雜著大風刮過來的粗砂,讓人的眼睛都瞇得睜不開。荒沙依舊是荒沙,見不到半點雨水。
冬日的寒冷并未讓軍營里的士兵們能有喘息的休息時刻,每日天微亮,就開始訓練。在營帳內看著地圖分析敵我分布勢力的譚忠,只聽得外面大聲吼叫的“嘿哈”聲。
“報!”外面有人大喊。
譚忠從地圖上移開眼,“進來!”
來人呈上一張折子,譚忠接過后打開,內有幾行字,大致是邑族突然出動二十萬軍隊踏過燕河,在距離集沙城200里的云紫山駐扎。
譚忠朝著地圖上看了眼,找到了邑族駐扎的位置,“你先下去休息!”
來人離開后,營帳內只剩下譚忠一人,看著著份由前方斥候傳來的信息,他沒來由地開始焦躁,不知為何,總感覺這次邑族將會有極大的動作。
此次嘯北城那邊由于上次大戰損失過重,又值冬季,向集沙城尋求幫助,譚忠便派楚行帶著一萬人馬前往。現如今,留守集沙城的不足四萬士兵。
很快,譚忠平復了心情,如今邑族還未有任何動靜,不可自亂陣腳。
召集了各個部門長官進行商議,告知這一情況。
“城主,我們還是得加強前方斥候的巡查,這邑族作戰方式不按常理,不得不防!”趙許安看著地圖上相隔不遠的標記,擔憂道:“最好再給周邊城鎮遞送信息,以便在開戰后及時支援!”
眾人一致認同。在同邑族作戰這些年來,大家都知曉了邑族在戰場上極盡詭詐,需要時刻提防。
在一切命令下達后,夜晚悄然降臨。
譚忠身穿鎧甲,佩戴著長劍,在營地里巡查。
突然,腳下的地似乎在震動,之后越來越厲害,這場地動維持了將近三分鐘,周邊的營帳隨著倒塌,被壓在底下的士兵發出慘叫,營地內士兵慌亂地去救援被壓得戰友。營地內變得有些雜亂。
不對!譚忠心中一頓,趕緊拉住一旁想去幫忙的何碩,“趕緊,去叫大家準備迎戰!快啊”面露猙獰,寬大的手掌握著何碩的手臂發抖。
“忠哥!”何碩似乎明白了什么,甩開被禁錮的臂膀,開始集結人馬。
還未開始講述情況,就見遠處一片火光由遠及近地涌來。
是邑族!
十萬邑族!
譚忠咬著牙,將身邊的何碩推開,“何碩,趕緊去嘯北城!”
“忠哥!我不去,你叫別人吧!我和你一起戰斗!”何碩抽出長刀。
“是我平時對你們太好了嗎?我的命令都不聽?趕緊去!”譚忠扯著身旁侍衛牽著的馬,直接翻身上去,“迎戰!”朝著后方萬人士兵喊道。何碩也被幾個士兵強行拉走。
此時就展現出了不停訓練的好處,即使是在混亂的情況下,乾國士兵依舊很快調整狀態,各司其職。
前鋒沖擊的人員手持盾牌和長刀,后方緊跟長戟士兵,弓箭手則在不遠處待命。
黑壓壓的一片人馬從遠及近,弓箭手飛射出的利劍似乎難以穿過那厚重的人墻,遠處的火光依舊不斷地向前。
戰場上廝殺聲不斷,火紅的篝火和鮮艷的血液混為一體,顯得很是妖異。
人數上的劣勢是難以彌補的,就算是再強大的軍隊也難以以一抵十地戰斗,空曠的荒漠上,堆積了無數戰士,流出的血液混在一起,竟在荒漠之中形成了一道血河。
集沙城內的百姓,早早就被譚忠派遣的百名士兵護送出了城,沒有后顧之憂的他,在戰場上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戟,戰成了血人,只為消耗邑族,拖延時間,以待援兵的到來。
“咳!”譚忠將射進自己右肩處的長箭用力地拔了出來,費力地扔在地上,看著周邊急劇減少的乾國士兵,心中泛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悲涼。
“城主,沖啊!今日就是戰死,也絕不后撤一步!”身旁滿臉污跡的瘦小個緊握長刀,狠狠地盯著與其對峙的邑族士兵。
譚忠突然明白了作為一名將領,以及父親為自己孩子取名時的期望。
忠者,為國、為民、為軍,作為將領,沒有投降撤退可言。
執起長戟,直沖敵群。
夜晚,幾點閃著白光的點給暗黑一片的天空增添了些許活力。遠在京城的建安夫人躺在床上,突然胸口一陣絞痛,連忙抬手揉了揉,那痛感來的突然去的也快,像是她自己產生了幻覺。
譚忠的眼皮越來越重,費力地眨著眼,卻也只能看到昏暗模糊的一片天。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嘈雜的聲響,似是很近,但又很遠,譚忠費力地想睜開眼,但眼前依舊是暗黑一片。
顫抖著手,從胸前掏出剛來邊疆時,母親塞給自己的一個如同手雷般的東西,拉開保險,任由它滾落在地。
“忠兒?忠兒你醒了嗎?”耳旁的聲音斷斷續續,譚忠聽的甚是仔細,終是辨認出,這是自己母親,建安夫人!
想要張嘴,卻不想感受到一股濕意從下巴處流進胸膛。
譚忠怔愣住,自己不是在邊疆嗎?不是正在殺敵嗎?怎么母親在這里?還有,自己身體是怎么回事兒?
這一切都沒有解答,譚忠稍稍有意識后便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