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靜默了一小會。

李雷五臟廟中的抗議聲四起，打破了平靜。

“小丫，叔叔去吃點東西，你在這里乖乖的，千萬別跑出來嚇人啊。”李雷出門前囑咐著小丫。

小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朝冷凍柜鉆了回去，可能是覺得跟自己的身體待在一起比較安心吧。

坐在小小的員工餐廳里，李雷埋頭吃著盤子里已經涼了的菜，

好在是夏天，又有一碗熱湯，也就對付著下飯了。

羅由心早已吃完，坐在一邊遮著嘴剔牙，他發現李雷的不太對勁。

于是問道：“小李，你今天有點怪怪的，完全不在狀態。”

李雷夾著兩粒米飯的筷子懸在半空，有點犯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羅由心用手肘撞了了一下李雷。

李雷這才猛然驚醒：“啊？師父，你說啥？”

“罷了罷了，是不是你們小年輕之間鬧別扭了？以后，可不能把私人情緒帶入工作啊。”

羅由心說罷，端著盤子起身往后走去。

李雷也索性端起盤子，稀拉嘩啦一頓扒拉，把剩下的飯悉數傾入肚中，趕緊跟上了羅由心的步伐。

“師父，你說這世界上真有鬼魂嗎？”

羅由心先是一愣，隨后，噗的笑出了聲。

“你在這殯儀館里討論鬼魂，也不怕真找上門來？”

李雷苦澀一笑，心想著，已經找上門來了，他才問的。

“師父，我聽說剛去世的人，可能有一段時間靈魂會在人間游蕩？”

“那些都是迷信思想，你師父我做這行這些年頭，就沒見過有哪個活蹦亂跳的鬼冒出來。”

羅由心一邊將廚余垃圾分類，一邊糾正著李雷的想法。

“你要認真在這個行當干下去，千萬別去想這些有的沒的，自己嚇自己何苦來哉。

我是快要退休了，你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后就是你跟繽紛兩個在這里挑大梁了，可別丟你師父臉啊。”

羅由心肅穆的拍了拍李雷的肩頭，

拍著拍著他的動作突然停滯了下來，皺著眉頭問道：“咦？小李，你那傷了的左眼充血很嚴重哦，要不要提前下班去醫院看看？”

“啊？”李雷反射性的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忙搖手道，“可能是累了吧，沒事的，這眼睛本來也這樣。”

羅由心將信將疑的仍盯著他的左眼瞧。

李雷慌忙轉移話題：“師父……”

“嗯？”

他頓了頓，為難的說道：“師父，如果……我是說假設，真的有靈魂存在的話……你會怎么辦？”

李雷反復思量，羅由心年紀大，見識廣，在這行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多少會給點意見。

羅由心會心一笑，放下餐盤，往外走去，

“那你就燒三炷香在（操作）床頭吧。”隨著話音減弱，羅由心的身影也消失在門外的轉角處。

李雷琢磨著這句話，忽然一個激靈，“對啊，他怎么沒想到呢，或許真的靈驗。”

然鵝經后面證實這個做法對他絲毫不起作用，只不過是心里一種慰藉罷了，

不過這三炷香也成了他的一個習慣，每每看到香煙裊裊，他便會提醒自己，他是要給師父挑大梁的人。

李雷回到工作間，抬頭瞄了眼鐘，還有2小時就下班了，

外頭雨勢也漸漸小了下去，雖然烏云還未散開，

可屋子里已經亮堂了許多。

小丫已經從冷凍柜里溜達出來，一個人卷縮在墻根處，頭埋在膝蓋上仿佛在小憩。

如此恬靜，又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李雷忘記了方才猙獰恐怖的小臉蛋。

不過，李雷并未去打擾，而是坐在了電腦前，整理一些資料。

小丫也沒有再與他搭話。

如此相安無事的熬到了下班時間。

李雷照常一樣，收拾干凈桌面的東西，準備換衣服下班。

他見小丫還是保持同一個姿勢，躊躇片刻，還是開了口：“小丫，叔叔要下班了。”

小丫懵懂的抬起頭來：“叔叔，你不陪小丫了嗎？”

“叔叔晚上有點事情必須要走了。”

李雷瞅了下時間，離約定時間尚早，不過這里離小雪家有一定距離，還是要趕忙走。

“小丫，對不住了哈，叔叔先走一步了，你要是無聊也別出來嚇唬人，記住你爸爸跟你說的話要乖乖的。”

李雷匆忙的竄出門口，掩上房門，并拿出鑰匙反鎖了一下。

平日里他是不鎖的，可今日有小丫在里頭，

他不能確定出了自己以外還會有其他人能見著他不，

特別是門衛的劉大爺，是個膽子特別小的小老頭，

萬一給他撞見了，

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

正巧與趴在窗口看他的小丫對了個線，

窗戶這里躲著個慘白小臉，沒眼睛，總還是有點瘆人，

李雷渾身一顫，打了個冷戰，他甩甩頭，緊繃著嘴，轉頭離去。

替夏雪修完電腦回家，又在樓下轉悠了幾圈，

回到家的李雷簡直想倒頭就睡。

沖了把澡，舒坦了許多，李雷半依在床上，

打開一聽冰可樂，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啊——嗝——”

末了，李雷打出一個很長的氣嗝，仿佛胸口悶了一天的濁氣瞬間傾瀉而出。

他左思右想難以理解自己的狀況，

纖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自己的左眼，現在疼痛感已然消失，

可他照過鏡子，眼睛的充血仍在，

所以他在夏雪和家人面前一直都是微瞇著左眼，好不讓他們為自己擔心。

念及此，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坐在了電腦前，

他打開搜索欄，手指停止在鍵盤上，久久沒有敲下一個按鍵，

他應該搜什么？靈異？鬼？還是說左眼的惡疾引發遇鬼？

李雷的手指有節奏的觸碰在鍵盤上方，腦子里轉著各種關鍵詞，

最終他決定在輸入框里，輸入“不可思議的未知事件”，

李雷這是受到了一個霓虹連續劇的啟發，心想著，可能輸入這樣的關鍵詞資料會偏科學一點。

在瀏覽了大部分的網頁后，他仍然沒有找到答案，

倒是一個知乎里的帖子引起了他的關注，

帖子內容并不與他相關，只是講述了一些國內外的不可思議未解事件，

吸引他的是帖子末端的那個傳送口鏈接，

據說是海外一家專門研究這個的民間組織的網站。

李雷不假思索的點進鏈接，可刷了幾次都刷不出，

他又往下翻了翻原貼，原來是要搭梯子（翻墻）才能訪問。

不過也就是這個網站，還真幫助李雷對自己的眼睛和這些狀況有了一個比較明晰的認知，

雖然并未悉數證實，但李雷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自己能通過一些情況明辨是非，

他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判斷的，

不過還是沒法解釋為什么就他這個眼睛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這似乎必須去組織里進行觀察檢測一段時間才能進行評估，他只能作罷。

而那一日的凌晨12點，也是李雷第一次經歷充能，

當時仿佛整個眼球都要爆炸了一般，如此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才結束，

充能結束后，有那么一剎那他的左眼似乎恢復了視力，

雖然模糊不清，可應該不是他的錯覺，

為了證實，他立馬起身去照了個鏡子，

之前眼睛中的充血也都消退了。

不過，那個狀態就維持了一小會，不一會一切又回到原點……

翌日，清晨，李雷起了個大早，

帶上了家里清明節剩下的一些香火，

急匆匆的就趕去上班。

這一日，李雷頭一個抵達殯儀館，才8點不到，連門口劉大爺都震驚了。

打卡連帶問候，在門口停留都不足1分鐘，

又風風火火的趕去了自己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