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觀察下來,夏歆瑜立刻想起,這病人顯然不是皇后的親戚,而是昨天臨走前凌文修剛和自己提到過的,患了不治之癥的從四品通議大夫湯臣祺。
這人前兩日正好傳出感染了惡疾,整個凌安城都沒有人醫治的好,本來似乎有人來向夏歆瑜求過醫,只是她因為凌文修要離開凌安城,不方便出門上門為他診治。
略一思量,她突然猜到這幾日凌文修為何突然就在昨日啟程了,恐怕就是因為這人的病,讓那些人看到了可趁之機,趁機合力把凌文修加快送出了凌安城。
夏歆瑜定下心繼續為他診治,對這人的病情她提前有聽說過一二,也有設想過用銀針施救,這會也就有些頭緒。
為了減緩自己被感染的速度,她先前已在自己身上扎過幾針,想辦法讓自己血液循環的速度慢下來。
約摸研究了半個時辰,她總算有些把握能治好床上躺著的臉色蒼黃的人。
她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沖那太監喊道,“本王妃有醫治他的辦法了,快去準備些麻黃辛夷紫蘇葉葛根給我,若你們不拿給我,本王妃可就要自己出府里去買了。”
這會夏歆瑜故意將自己的臉色也弄的慘白,在外面的這些人看來,無疑已是染上疾病的樣子。
那貪生怕死的太監,見此情形,更是躲的遠遠的,臉上還嚴嚴實實的包裹了一層布料,只露出了一雙猥瑣的眼睛和鼻子呼吸的一小處縫隙。
他倒是不慌不忙的回復夏歆瑜,“王妃別急,奴才這就安排人去買藥材回來,不過沒這么快就是,還請王妃先候著。”
這太監應的快,腳下卻無半分移動的意思,也并未交代誰去做事。很明顯是打算拖延時間,他的任務就是讓夏歆瑜染上疾病,哪里還會及時送上藥材。
雖然不認為夏歆瑜有辦法能醫治好里面的人,這皇后身邊的太監卻也不會盲目自大的給了藥材,讓她有機可乘。
夏歆瑜這會是真有些惱火,這皇后娘娘乃至她身邊的人,當真是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這些人竟絲毫不理會她所說的,只自顧的在外面看她猶自掙扎。
伸手推了推門,果然如她所料,門在外面被鎖上了。她并不打算這么早泄露自己有武功一事,不敢遲疑的,她做出不雅卻直接了當的舉動,直接爬窗走出了這間屋子。
窗外那些人何時見過這等身份尊貴之人爬窗出來,那太監不由驚得目瞪口呆,連連指著夏歆瑜,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這窗子本是留著雙方交流,順便方便他們在外面觀察這王妃的。不過即便料到她會爬窗,也不會真的封窗,畢竟他們這么多人在,還怕她一個弱質女流跑了不成。
一步步緩慢而堅定的,夏歆瑜朝那既怕死又時刻不忘耀武揚威的太監走去,“看來是需要本王妃親自出府去買藥材了,還要麻煩公公給本王妃帶個路。”
見這疾病傳染題向自己走來,這太監哪里還有什么淡定的神色,慌不擇路的往后疾速退去,沒幾步就退到了這個院子的門邊。
“你,你你別過來,你要知道你這一出去,可是不知道要感染多少老百姓,王妃應該不會想牽連無辜吧。”他慌的腳步一頓,險些被絆倒在地。
一旁的侍衛都是奉命聽從這太監的話,見狀也都是面面相覷,卻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有幾人默默對那太監流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目光。
聽了這些,夏歆瑜哪里還會不懂,這些人對自己肯定很是認真的做過了一番分析。
根據自己平時救人以及上次在平城的事情,得知自己并不會愿意傷及無辜,這才肆無忌憚的把自己安排在這里。夏歆瑜腦海快速思索了一遍,心中已有了決斷。
她冷笑著又往前走了幾步,“公公別怕,只要讓本王妃找到了藥材,絕對能夠將被傳染的人藥到病除,斷然是不會傷及無辜的。”
夏歆瑜故意步子邁的不大,走的很是悠哉的模樣,給那太監留了些思考的余地。而她這看似感染,卻又有幾分余力的樣子,更是讓身邊看著她的人,多了幾分忌憚。
有些驚慌失措的太監,想著要不要打開院子的門逃出去,又不敢違逆皇后的旨意。心里暗自心驚,這王妃為何還能好好的走向自己,按理不是應當走不動路了。
不過片刻,想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只能盡可能滿足夏歆瑜的要求的同時,再努力拖延下時間,面帶諂媚的笑,討好道,“王妃別急,奴才這就去找人安排藥材,立刻馬上就去。”
夏歆瑜也知道他是不可能盡全力去找這藥材,但是如今她的處境十分不妙,只能盡可能爭取讓這太監幫忙找來藥材。
如果實在等不及,可能她真的得仗著自己已經染病,讓這些人不敢靠近自己,而后自己去外面買藥了。
只是她怕這群人中有死士,不怕死的攔住她,那樣一切還是無濟于事。所以最好還是能讓他們以為她已經無力反抗,主動給些看起來不起作用的幫助。
內心焦急面上卻故作鎮定的又等待了會,夏歆瑜猜測皇后肯定是安排人阻隔了凌文修派來保護自己的人,這才到現在都了無音訊。
胡思亂想著,夏歆瑜又仔細想了想診治此病的藥方,找了個偏僻角落,背著眾人目光,想辦法在自己身上撕扯了一塊布料,然后用銀針扎了自己,用鮮血在布料上寫下藥方。
這是以防萬一有人來救援了,自己卻已經被感染上疾病,無力交待更多。而這病,雖說虛弱的快,感染的快,但是兩三日之內還是有救的。
“公公,藥材還沒有收集齊嗎?這幾種藥材并不是十分稀有,若再不送來,本王妃可就真要自己動手去買這藥材了。”
時間悄然流逝,夏歆瑜也感覺有些不是那么舒服了,她連忙繼續催促那太監,若是自己倒下,那么今日可能自己就真的要命喪于此了。
見這時間也差不多了,她的臉色也已經很是難看,那太監這才不緊不慢的將早已準備好,卻遲遲不給她的藥材包,遠遠丟給夏歆瑜,“王妃快拿著吧,你要的藥材。”
動作粗魯,像是在打發叫花子,又因為這太監著實怕被感染,嫌棄的越發明顯。一邊喊著王妃,一邊卻是用看著將死之人的眼神看著她。
拖延藥材只是今日的第一步,后面她還得煎藥喂藥,所以這太監并不會將夏歆瑜一次性逼入絕境,方便他們下手的地方,還有很多。
夏歆瑜接過藥材趕緊打開檢驗了一番,發現藥材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又有新的問題出現。
她對自己此時所在的地方完全陌生,根本不知道哪里可以去煎藥,按照她對這些人的了解,恐怕煎藥的東西也已經被藏起來。
“還勞煩公公給本王妃找些煎藥的小灶等等,記得要快一點,別讓我等不及想要去外面找百姓借用。”
夏歆瑜目光犀利的看向那怡然自得的太監,試圖讓他有幾分忌憚,如今她也只能用這些微不足道的方法盡力爭取時間。
“王妃啊,您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其實今日的目的,您心里應該清楚的很,只要最后您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我們在此怎么對付您,都沒問題。”那太監一臉惋惜的看著她,勸她放棄掙扎。
這么嬌滴滴的美人,如今狼狽的被困于此地,面色慘白,卻仍舊美得驚心動魄,這也不由讓周圍這一圈以為她必死無疑的人,有了幾分憐憫之意。
她知道,這些人只當自己染病已深,但實際上她可能還沒染病或者剛剛染上,還有些余力,這個時間差,就是她的機會。
里面的人,夏歆瑜卻有些擔心,她已經猜測到,即便有藥,皇后也不會讓自己有機會救他,以便皇后將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推在自己身上,甚至這府邸恐怕還有其他病人,也不會讓自己醫治。
“看來公公是胸有成竹,本王妃走不出這院子了?”夏歆瑜表現的毫無所懼,直視著那太監,氣勢十足,冷冷的反問。
有些被威嚇到,那太監瑟縮了一下,又心想有這么多人圍著她,壯著膽子往前走了一步,“王妃已是染病有一會了吧,最多再過一刻鐘,恐怕就要軟倒在地上。即便給了您煎藥的東西,您確定還能端的動那些東西嗎?”
“公公知道的倒是很清楚,既然時間不多了,那公公給點煎藥的東西又有何妨,我最后能不能喝下藥,還不是取決于你們。”
話說到此處,她示敵以弱,給人嬌弱之感,臉上更是帶著難得一見的楚楚可憐的表情。配上她本就慘白的膚色,一雙桃花眼,眼神似醉,顯現出令人無法不動容的柔弱美感。
這番姿態,是為了爭取先拿到東西,不管怎么說,她不能坐以待斃,喝下藥后還需要施針,她必須要盡可能多的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