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亮起的一瞬間，阿淵松開了我的手，他往后退了一步，我看到他臉色蒼白。

“阿淵，你哪里不舒服嗎？”臨走時，離姑娘還給了我些丹藥，我說著便往乾坤袋里去掏，可是怎么也摸不到那些藥丸。

“無礙。”他擺了擺手對我說：“初臨，過來，扶我一把。”

我走過去扶住他的手臂。

“我需要些靈力。”他說著就要倒下。

我伸手接住了他，他的整個身體都靠在我的身上。

“你等著。”我說著空出一只手掏出腰間的匕首，打算劃開手掌用血給他補充靈力。

“不用！”他站直了抓住我的手，那力道一點也不像缺失靈力的人，但是他的臉色又不像在騙人。

“沒事，我不怕疼的。”我再次抬起手，卻被他握住手腕，匕首立刻從手上滑落。

“還有另一種補充靈力的方法。”他說著俯下身，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吻上了我的唇。

他的唇冰涼，卻也沒有從我身體里汲取靈力。

我想推開他，掙扎了兩下卻掙不開他。

直到門被敲響，他才終于放開我。我有點生氣，卻也有點緊張，心臟還砰砰響，臉頰也燒的難受。

“誰呀。”我走到門口，推開門就看見小紅那張欠扁的臉。

“呦，關(guān)什么門啊。”小紅往里瞅了瞅，“這燈這么暗，阿臨你買到假貨了？”

阿淵坐在屋里看著我，絲毫沒有理會小紅。

小紅倒是心知肚明的笑的欠揍，“也沒啥要緊事，給你帶了一碗米線，要有空就來吃，沒空……”她說著又看了阿淵一眼，“沒空就算了。”小紅說完轉(zhuǎn)身就跑，不給我任何再問她問題的時間。

一時間，整個房間又只剩下了我們兩個，氣氛有些尷尬。

“那個……”我抬眼看了他一眼，“身體好些了嗎？”好個屁，明明一絲靈力都沒有汲取，只是在占我便宜。

“三百年未見，你還是這么遲鈍嗎？”他看著我說，屋里光線比較暗，我一時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等等，他說三百年，他不是不記得嗎？他不是，死不承認嗎？

“你……你不是……”我吞吞吐吐。

“初臨，過來，離我近些。”他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有些不敢過去。

他見我許久未動，便站起了身，也許是傷未好，也許是真的靈氣匱乏，他剛剛站定便要倒下，臉色也變得更難看。

一瞬間，我的腦海中只有他的身體漸漸變作光影潰散的模樣，我沒想那么多，干脆咬破自己的嘴唇，兩步并作一步走到他身邊，扶著他的肩膀直接親了上去。

直到感覺他的身體漸漸溫熱，我才放下心來打算離開，然而，他卻不愿意放開我了，我感受到靈力的流失，和他越抱越緊的手臂。

良久，他似乎終于回過神了，他慌張的放開我，跌跌撞撞的站直，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抬起眼睛看著我，“下次一定不能這樣做！”他的語氣堅定，眼神慌亂。

直到后來我才知道，鮮血中的靈力含量極高，又加之我身體的特殊性，擁有一身充沛的妖力，我的血無論對妖對鬼還是對靈來說，都具有極高的誘惑力，若是控制不住，便會發(fā)狂，把我吸干都是有可能的。

我用手背擦掉嘴角的鮮血，看著他穩(wěn)穩(wěn)的站在那里，心也終于落了地。

“阿淵，你……你好些了嗎？”我想問他三百年前的事，張開嘴卻慌張的不行，話說我慌張個什么，不就是給一些靈力嗎？又不是沒有給過……

他點了點頭，“初臨，我有話跟你講。”他伸手撥了撥桌上的燭火，屋內(nèi)瞬間亮了起來，我抬頭看著他，他面色紅潤，眼神溫柔。

“我也有話想跟你說。”我看著他。

他笑了起來，“這次我先說。”

我不知道他要說些什么，卻又好像知道他要說什么，可是，我卻覺得內(nèi)心慌張的不行，想聽卻不敢聽。

“初臨，之前我不是故意不認你，只是，我的部分記憶被封印了。”

“被封印？”

他點了點頭拉著我坐了下來，“我隱約記得有個人，卻不記得那是你，感覺好像是你，卻又不敢確定。直到，在離山上，離姑娘解開了我的封印。”

“離姑娘解開的？那又是誰封印的。”

他皺起了眉頭，似乎不想說，又像是無法開口說。

“沒關(guān)系，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再問，我會等的，等到你想說了，再說給我聽。”就像我等著他告訴我清雪的事情一樣，我不想給他太多的負擔。

“初臨，是師尊。”

是他！怎么可能！他不但不救大家，甚至還封印阿淵的記憶，我到現(xiàn)在也不明白，師父讓我去浮生谷究竟是為了什么，璟涼是為了那本冥靈之書，那師父呢？難道也是為了那本書？

“他為什么要封印你的記憶。”我不明白。

“初臨，你應該見過師尊吧，應該還記得他的樣貌。”他看著我說。

我點了點頭，“師尊和璟涼，長的很像。”

阿淵點了點頭，“三百年前，我見過他，見過璟涼。”

我還記得在冥臺山的時候，璟涼顯然是認識阿淵的。

接下來的事情，是阿淵講給我聽的。

那是阿淵入浮生谷的第二年，和往常一樣，他練完早課便去師尊那里報到，卻在師尊門口見到了一個少年，少年和師尊長得很像，但是他一眼便認出，那人不是師尊，甚至于，連魂魄都不全。

“淵兒，你來的正是時候。”師尊這時剛巧從屋里走出來。

“師父，這是……”

那少年拿著把掃帚站在門前，只是機械的清掃著地面，不會眨眼，對周遭的一切也仿佛沒有知覺。

師尊看了一眼掃地的少年，“這是為師煉化出的假人。”

“假人？”阿淵不明白，這少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怎么會是個假人。

“是的。”師尊走到那少年跟前，“這是用忘川河里的靈鬼加上為師的血肉煉化出來的。”

“靈鬼！你是說，璟涼是……是靈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淵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初臨，師尊沒有你看到的那樣神圣。”

“可是他的神仙啊！”我的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璟涼師尊那面無表情的臉，心里竟然會莫名的難受。“神仙怎么會做這樣的事？”

“他是仙，不是神。”阿淵接著說，“仙不是生而為尊，更不是生而為善，初臨，這世界沒有絕對的惡，也沒有絕對的善。”

我伸出手掏出那本冥靈之書，“他們都是為了這本書嗎？三百年前浮生谷的劫難，蘇烈也是為了這本書嗎？師尊他，又為何把這本書給我？”

阿淵用手按住那本書，他看著我的眼睛說：“初臨，給你書的人，從來不是師尊。”

我的靈臺突然無比清楚，一瞬間好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璟涼的臉逐漸與師尊的重合起來，給我書的，從來不是師尊。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我抬頭看著阿淵，一字一句的說：“浮生谷里，我第一次見到的……是三百年前的璟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