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校場里,就著微涼的晚風,兩個赤著膀子的壯漢在那比武,周圍聚攏了一群興致勃勃看熱鬧的士兵。
一個漂亮的翻身引的人群喝彩。
“好!”
幾個回合下來,其中一人體力不支敗下陣來,“武統領,您欺負人。”
“哈哈哈哈。”武青大笑,攬著那人的肩膀,“小子,要不你再叫兩個兄弟,一起上。”
“夠囂張的。”九朔走過來握著劍鞘指向武青,“咱們來打一場?”
武青跟在九朔身邊兩年了,九朔什么身手他心里有數,當然不會自不量力的真湊上去討打,收了手上的木劍抱拳,“將軍,您怎么有興致來軍營?”
“現在可沒有什么將軍,武統領。”
那天大皇子叛亂之后,秦佑封了他身邊的副將武青為禁軍統領,官階比他這個副統領還高一級。
只是他余威尚在,手底下的人也不敢造次,武青也不敢在他面前稱大。帶著秦佑暢通無阻的進了軍營,根本沒人敢攔他一下。
他這話說的武青不敢應聲,誰知道這閻王是喜是怒。
“武統領,也到飯點了,多添兩雙筷子沒問題吧?”
武青這才注意到九朔身邊的人,看上去眉清目秀的氣度又不似常人,怕不是哪個王公貴族,趕緊應道,“當然,二位請。”
九朔落后秦佑半步進了軍帳,武青跟在他們身后也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在邊關時,能讓少將軍落后半步的也就只有大將軍了,現在,恐怕只有皇上才你讓他如此。
那我剛才,豈不是在給少將軍找麻煩?
卻沒想到秦佑只是打趣的說,“都把你忙忘了,禁軍統領一職交給了你的下屬,卻沒給你升官兒。”
“陛下不是說讓臣伺候您?”九朔跟著他開玩笑。
一旁的武青叩首道,“臣武青叩見陛下。”
“起來吧,朕今日微服出宮,虛禮就免了。”秦佑擺了擺手讓他起身,自己則拉著九朔坐下,“我這會是真的累了。”
九朔給他倒了一杯水,“軍中粗茶淡飯,委屈公子將就了。”
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對杵在那的武青說,“坐啊。”
武青看了一眼低頭喝水的皇帝,又看了看自家少將軍,猶豫了半晌,走到書案旁拿過一封信交給九朔,“副統領,這是大將軍給您的家書。”
九朔冷著臉接過信。
邊角微微發皺的書信像是被人揪過的一樣,拆開信封,里面的信紙被點點血花染紅,帶著一股腥甜的香味兒。
九朔的神色更加冷冽的起來,“三日前的信,為什么今天才給我?”
“大將軍說,三日內如若沒有消息傳來,在將信拿出來。代將軍還說,您性子孤冷,如果您與陛下相處甚歡,這封信就不必交給您。”武青在他的注視下冷汗濕透了脊背。
“哼,不必給我,直接交給陛下是吧?”九朔冷笑,將信遞給了秦佑。
信上寫著,葉舒遠為保平云關帶兵誘敵,被困在了登仙崖山脈之中。天啟仗著兵力強盛,兵分兩路一面圍剿葉舒遠,一面攻打平云關。
如今只怕平云關即將失手。
若此時再有人犯上作亂,只怕真的是要亡國了。
所以,葉舒遠在帶兵誘敵之前就留下書信,若是他沒能回來,就把信帶回國都。
若是黎朔沒有反叛之心,就交給他讓他好好護著皇帝,若是他有其他心思,就交給皇帝。讓他利用黎朔之后,今早除掉黎朔,以防萬一。
“讓你交給陛下,你給我看做什么?”黎朔踹了一腳武青,直將他踹倒在地。
武青急忙解釋,“武青知道大將軍對您有誤會,陛下又對您信任有加,所以……”
“哼,你怎知他是誤會?你有怎知陛下對我信任有加?”黎朔手握劍鞘當做棍子使,不留情面的打在武青身上,“大將軍的意思,是你能隨意踹度的?貽誤軍情你擔當的起嗎?”
若是他不知道這件事,自然能少一分怨懟,一次又一次的猜忌被赤裸裸的撕開在面前,真當他好脾氣嗎!
他是天生的反骨,可是他也懶得反。
逼急了,惹惱了,他就不能保證自己不反了。
“阿朔。”秦佑叫住他,“武青也是好意。”
黎朔停了手,“陛下,臣不止是一時氣惱。武青妄自揣度圣意,若不嚴懲,日后人人效仿,自以為是自作主張的辦事,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了。”
秦佑拉著黎朔坐下,對武青說,“下不為例。”
“好了,邊關告急,才是大事。”秦佑將信紙放在桌上,手指不輕不重的敲了敲桌子。
黎朔回了神,目光落在信紙上又停頓了一下才說,“增兵,各城抽調守備軍,無論如何平云關不能丟。至于大將軍,沒辦法調兵援救了,聽天由命吧。為穩定軍心,找人偽裝一下,就說大將軍回來了,只是受了點傷,暫時需要靜養。”
秦佑將信紙放在燭火上點燃,火光印在他臉上,熾熱的有些灼人。
直到快要燒到手,他才松開。
“大將軍,不能死。”
大將軍若死了,軍心盡失,民心不穩,嘉和危矣。
不管是真的假的,他都得活著。
九朔不在乎嘉和怎么樣,他只是有點兒在乎葉舒遠,畢竟葉舒遠對他其實還算照顧。
登仙崖山脈綿延數十里,山崖陡峭險峻,林深葉茂猛獸毒蟲層出不窮,一旦深入,就是神仙才能找到路出來。
現在知道葉舒遠進了登仙崖,九朔心里有那么點兒不高興。
我九朔的父親,豈能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動的?
“陛下,鎮西將軍蘇鴻飛手下還有十萬兵馬,西陲小國向來安分,不如讓他帶兵去支援平云關?”
九朔思量再三,還是覺得平云關不能丟。
“那如何保證西陲小國不趁此亂局,進犯我嘉和?”秦佑問。
若是平云關失守,再丟了西陲,可怎么是好。
“陛下放心,西陲民風彪悍,那些個小國就算進犯一時半會兒也造不成什么損失,平云關要緊。”
幾番商量下來,秦佑終于決定調兵支援平云關。
才商量完正事兒,就有人送飯過來了。軍營里的晚飯十分簡單,兩個小菜配上清粥饅頭。
秦佑不太適應,卻還是慢慢的面不改色的吃了。又想到白天九朔說過的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真的是被父皇寵壞了嗎?自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被皇帝捧在手心里,對于民間百姓的生活,腦海中的印象只有教書先生的幾句話。
普通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的,我根本沒有概念。
他的食不知味被九朔看在眼里,離開軍營的時候變戲法似的拿出幾塊糕點來。
“公子,出門的時候臣從宮里拿了幾塊糕點,吃一些吧。”
秦佑感謝他的心細,晚上吃的很少,這會兒的確還餓著。
拿起一塊糕點,看著做工精細,聞著清香誘人,入口細膩香甜的滋味兒在舌尖蔓延。
這叫秦佑心里泛起一陣酸澀,仿佛胸口壓了塊石頭似的喘不過來氣。
一路沉默不語,越走越快,最后逃似的跑回了宮。
又一次來到了望燈臺。
遠遠的看著萬家燈火通明,秦佑抱著雙臂坐在空亭邊緣,靠著亭柱,“父皇,今日我才知道紙上談兵的含義。”
九朔站在他身邊,俯視著泰和城的夜景,心里升起了一種異樣的舒暢,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拳又克制的松開。
低頭看了看沉浸在自己情緒里的秦佑,更生出幾分輕慢的心思來。
“望燈臺,好名字。此處風景甚好,山河都在腳下,不免讓人生出幾分雄心壯志起來。”
秦佑聽到他的話,緩緩抬起頭,心里不太愉快的皺眉說到,“望燈臺的意思,是此處能看到萬家燈火。父皇曾說,看到萬家燈火,心里便會想到要守護的是什么。山河雖在腳下,更要記在心里。”
他又讓九朔坐在他身邊,語氣十分低落的問,“阿朔,朕是不是很讓人失望?”
九朔搖了搖頭,“臣來時路上也曾想過,皇帝到底是什么樣子,如今整日跟在陛下身邊,只覺得陛下比臣想象中的好多了。”
又在心里點了點頭,只是還不夠。
夜色正濃,天空中的殘月孤零零的在云間若隱若現,在九朔抬頭的同時,天上忽然多了一顆隱隱冒著紅光的星星。
熒惑?
忽明忽暗的星光,像是搖擺不定的預示著什么。
“災星?”秦佑也注意到了這顆星星,猛地站起身抬頭仰望著夜空,高處的寒風吹著他單薄的身子,讓他有些站立不穩。
九朔在后面扶住他的肩膀,“一顆星星,死物而已。”
感受到手下略微僵硬的肩膀慢慢放松了下來,九朔又說,“先帝的幾個皇子都打發出去吧,這樣也安心些。之前的亂黨處置之后留下的空缺,陛下可提拔今年科考的寒門弟子上來填補。”
“嗯,朕正有此意。”
秦佑回頭,目光對上自己身后半步的人,一雙眼睛清澈透亮,“阿朔,你很聰明,會的東西很多嘛。”
“臣說過,臣會的很多,陛下問什么臣必定知無不言。”至于言盡不盡嘛,就看情況了。
一顆災星的確讓人不安,若是僅憑星象治國那可真是太荒謬了。
金鑾殿上,以丞相為首的文武百官恭敬的站成幾排,看上去個個滿臉陳懇忠心,說起話來都是為國為民,讓秦佑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朕欲封三皇兄為昭仁王,封地南澤,諸卿可有異議?”
秦佑話剛說完,丞相孫文博就連忙出來反對,“陛下,南澤與南蠻小國比鄰,毒蟲遍地,三殿下從前性子溫文只好詩書,如何能去的那種險地啊。陛下剛剛登基,就處置了大殿下,現在又要將三殿下送到那險地,只怕會招來非議啊。”
這話說的是有道理,秦佑剛剛登基就這樣急于除掉自己的兄弟,確實引人非議。
“丞相此言差矣。”九朔上前一步,與丞相爭鋒相對,“丞相未曾出過國都,如何肯定南澤是塊險地呢?九朔不才,曾去過一趟南澤,那里土地肥沃風調雨順,是塊不可多得的好地。三殿下若是好好打理,日后繁華程度不下于泰和城。丞相說與南夷小國比鄰是危險,那可真是笑話。南夷小國根本不敢冒犯我們,何來險地一說。丞相又說三殿下喜好詩書,想來南澤風景秀麗,一定甚和三殿下心意。陛下對兄長仁厚,按歷代規矩禮法分封,又挑了塊好地厚待兄長,丞相怎可歪曲陛下的心意,讓天下人誤會陛下的美意呢?”
好一番巧舌如簧,竟讓丞相進不得退不得。
正僵持著,司隸蔡中裕開口說,“陛下,臣以為,九朔如今任職禁軍副統領,這會兒應該是在守衛國都安全,上朝議事恐怕不太妥當。更何況一個邊關武將,恐怕對朝中的事還不夠了解,而丞相跟隨先帝多年,經驗老道,說的話肯定也是對陛下有益處的。陛下三思。”
身后一眾大臣應和,“陛下三思。”
龍冠珠簾下,秦佑死死的盯著跪地的大臣,心里升騰起的無力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握著龍椅的扶手慢慢站起來,俯視眾人,“蔡大人說的有理,這幾日處置叛逆竟沒給功臣封賞。就封九朔為護國將軍,原先的護國將軍府正好空著,就賜給護國將軍吧。”
“臣謝陛下隆恩。”
“四皇兄體弱多病,就封為安閑王,暫且留在國都修養。七弟年幼,封為安樂王,留在宮中由其生母照料。”
“退朝。”
被封了王的三殿下秦昭接到圣旨差點沒把它給撕了,一貫來維持的良好修養差點在這一瞬間破功。
努力牽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送走了傳旨的公公,轉頭砸了手邊的茶杯。
“秦佑!你、很、好!”
自先帝駕崩之后,秦昭對外宣稱悲傷過度臥病在床,可是現在看他氣色紅潤沒有半點病態。甚至剛才那茶杯落地立刻摔的粉碎,哪是文弱書生會有的力氣。
屏風后走出一人,“殿下,冷靜。”
“冷靜?你讓本殿如何冷靜!”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秦昭怒視著皇宮的方向,遠遠的看見那高聳的屋檐,仿佛遠在天邊有近在咫尺。伸手向前虛握,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又捏緊了拳頭,“本殿,不,本王,明日啟程。”
那人欣慰的點了點頭,拱手道,“臣在國都恭候王爺歸來。”
皇宮,芙蓉閣。
“陛下有旨,封婉麗人為太妃,暫時掌管后宮事宜。”
“謝陛下。”
傳旨的公公扶起她,“太妃娘娘,您是安樂王生母,又撫養陛下多年,如今該享享清福了。陛下的意思,想必娘娘心里清楚,安樂王今年不過十六,只要安穩長大,憑娘娘與陛下的親厚,必定榮華一生。”
“本宮明白,請公公轉告替本宮謝陛下厚恩。”
芙蓉閣清幽安靜,先帝在時就喜歡這里的芙蓉翠竹,喜歡婉麗人的溫柔嫻靜。
秦佑的母親病逝后,先帝就將三歲的秦佑交給了她撫養,之后的第二年婉麗人就生了一個皇子秦樂。
她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兒子虧待過秦佑,她很清楚先帝時常來芙蓉閣是為了秦佑,所以對秦佑照顧有加,愛護甚至超過自己的兒子。
先帝膝下兒女不少,她娘家又沒有權勢,秦樂尚且年幼注定與皇位無緣。
秦佑有先帝的寵愛,性情仁厚,若是有朝一日能登上皇位,定會厚待她們母子。
秦樂乖巧可愛,更無爭勝之心,性子和他母親一樣,對于一直照顧自己的哥哥登上皇位,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母妃,皇兄沒把我發配出去,是不放心我嗎?”秦樂說。
容婉摸了摸小秦樂的頭,牽著他的手進了屋子里,“樂兒,不要亂說。”
“孩兒想替兄長分憂,可是兄長肯信我嗎。”
“有志向是好事,但是你要記住,他是君主,更要明白你的身份。”容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自古以來能容下兄弟的皇帝可沒有幾個,能容下有志向的兄弟的皇帝更是少有。
深宮里長大的孩子,又有幾個是真的不諳世事的呢。
“娘,孩兒明白的。”
護國將軍府。
剛被封了護國將軍的九朔趕走了一波前來道賀的人,獨自收拾著被荒廢了的護國將軍府。
偌大的府邸荒廢了好些年,他竟一個丫鬟下人都不雇,自己拿著掃帚抹布打掃著。
忽然聽到門外有什么動靜,猛地回身,手上的掃帚砸開了屋門,厲聲喝問,“什么人?”
“少主。”
一個穿著黑衣頭戴斗笠的中年人從假山后走出來,單膝跪地恭敬的行禮。
九朔看到他腰間的木牌,沒再動手,“找我干什么。”他不耐煩的拍了拍手上的灰,撿起旁邊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丟給他,“正好,幫我收拾一下屋子,桌椅都給我擦干凈。”
黑衣人接了抹布,一邊擦桌子一邊說,“少主,葉將軍在登仙崖被慕容大人救下來了,慕容大人讓我來問少主一聲,是留還是不留?”
“條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慕容非更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慕容大人說,少主吩咐,屬下等莫敢不從。若是您不承認少主的身份,屬下等,只能得罪了。”
九朔冷笑一聲,“那就讓慕容非殺了葉舒遠好了,我自會替父親報仇。”
沒有誰,可以要挾我。
要挾,必須要付出代價!
“少主,請您三思。”
“回去告訴慕容非,這里沒有你們什么少主,他要是敢動葉舒遠,他就死定了,滾!”
一聲怒喝,屋外的樹葉都被震落了幾片。
黑衣人心知多說無益,叩首離開。
身形似一只鴻雁,越過圍墻,翩然離去。
在九朔四歲的時候,他的親生父親請來了慕容非,讓他拜慕容非為師。誰知不久他就家破人亡,在邊關流浪了三年被葉舒遠撿了去。
沒過兩年,慕容非找到了他,教他文武,教他親生父親沒來得急教他的東西。
可惜不管慕容非怎么說,九朔都不愿意承認是他們的少主,不愿意離開,更不愿意子承父業。
他沒興趣。
他不想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什么人,更不想知道他所受的災禍是因為什么。
他只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小九,高處不勝寒,娘不想你爹爹回去,更不想你以后也去到那地方。”
那是母親跟他說過的最后一句話。
即使他對幼年發生的事情已經記憶模糊,可是這句話,母親的神色,就已經莫名的牽絆住了他。
不是多不情愿回去做他的少主,也不是多厭惡去做那些事情,更不是因為母親要求,只是沒興趣。
現在讓他感興趣的,就是秦佑。
他好像有點兒喜歡秦佑,莫名的,就是覺得喜歡。
這種捉摸不定的感覺,似云似霧般縹緲,不輕不重的融進心里,絲絲滑滑的像綢緞。軟軟的柔柔的,略微有點兒喜歡,略微有點兒歡喜。
這種感覺不是那么的強烈,只是模糊又細微,卻被他敏銳的發覺。
九朔覺得新奇,居然,會有點兒喜歡一個男人?
明明在情感剛剛萌芽的時候最容易斬斷,可是他卻忽然不想斬斷這被世俗所鄙夷的情感,想任由它發展下去。
男人又有什么關系,身份又有什么關系,憑什么要為了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違背自己的心意呢?
九朔正準備擦桌子,才發現自己手上拿的不是抹布,而是衣服。
多久沒有這樣神游天外心不在焉了。
明明有些看不上秦佑,可是偏偏時不時的會想到他。
真是魔怔了。
九朔將整個府邸勉強收拾干凈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將軍府里什么吃的也沒有,只好出去買。
出了旁邊的巷子再往前走過兩條街,就是最繁華的市集,九朔是夜晚也燈火通明。
隨意的找了一家酒樓,坐在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小二,一壺酒,隨便上點小菜。”
“好嘞,客人稍等。”
小酒樓上下三層,這么晚了居然還有不少人在這吃飯,隱約能聽見二樓有絲竹之聲,是歌女在唱歌。
聲音還挺好聽。
小二上酒菜的時候笑瞇瞇的說,“公子,怎么不去樓上聽曲兒?今晚是紅袖姑娘在樓上唱曲兒呢。”
“沒興趣。”九朔拎起酒壺倒了一杯酒,仰頭喝干。這酒,比起邊城的可溫和多了。
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