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手術室門前,緊閉的大門上紅燈亮起。顧明卿抱著頭,孤獨的蹲在門邊。
突然,大門被從里面拉開,顧明卿連忙站了起來。
“醫生怎么樣?”
無奈一聲嘆息,醫生搖頭摘下了口罩。
“失血過多,我們已經盡力了。”
盡力了是什么意思?
顧明卿腦袋忽然一片空白,怔愣著抓住了醫生的衣領。
“怎怎么可能,這連五分鐘都沒到你就放棄了,你怎么可以放棄呢!你快去救救他啊!”
顧明卿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也漸漸變得激動起來。
聽到聲音的其他醫護人員連忙跑了過來,攔下了失去理智的顧明卿。
見此情況醫生再次無奈一嘆,他知道家屬的痛苦,但還是要把實情說清楚。
“患者受傷過重,雖然盡快送來了,但是他本身就患有白血病,而且已經是晚期。再加上身受重傷,血液流失過快。”
什么?
白血病?
晚期!
見顧明卿冷靜了下來,醫護人員放開了他。
死亡他們早已看慣,但失去親人的家屬卻需要時間接受。
一群人搖頭嘆息著離去。
空蕩的走廊,顧明卿呆坐在膠椅上,神情呆滯。
他想起了那次,程嘉銘突然的頭暈還有流鼻血。
當時他明明一臉慌亂,只是自己卻并未過多在意。
所以,他是知道自己生病了的。
可是,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痛苦,懊惱。
顧明卿狠狠地抓住心口,將頭深深地埋進衣服里,一滴眼淚順著鼻尖滑落。
所以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接納過我對嗎!
這么多天的相處,我還以為我已經打開了你的心。到最后才發現,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我說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都很無情。
其實,你才是最無情的那一個。
一朝朝一暮暮,帶著程嘉銘音容笑貌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
從最初的第一眼,到最后的一眼。
顧明卿無聲哽咽,放肆的哭泣著。
眼淚本是他最討厭,覺得最沒用的東西,可是此刻,他無法控制。
忽然,一股鮮血的味道刺·激著鼻腔,顧明卿怔愣松開了手,那里有一個清晰的五指血印。
是程嘉銘的手,顧明卿將自己的手印了上去,他聽到了程嘉銘最后的話。
原畫大賽……
顧明卿笑了:“你還真是一個自私的人。”
最后,顧明卿聯系了程嘉銘的父母,并從那里搬了出來。
只是從那以后,顧明卿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卻也成熟了許多。
幾個月后,原畫大賽落幕,獲得冠軍的是一幅日落圖《我的太陽》。
海天相接的地方,紅霞萬里,殘陽如血,艷麗得凄美!
這幅畫被放到了美術館展覽,引得前來參觀的眾人紛紛驚嘆。
明明只是日落,卻有種凄美而絕望的感覺。
更有國畫大師給予了極高的評價,稱這是一幅注入了靈魂的作畫。
瞬間在整個藝術界掀起軒然大波。
最后,這幅畫更是獲得了今年的約翰·莫爾繪畫獎。
而這幅畫的作者,正是顧明卿。
幾年后,中山墓園。
幽幽的冷風輕拂而過,一塊漆黑的石碑上,一張照片緊貼其上。
照片已有些微微失色,照片中的人表情有些膽小怯懦。但是那雙眼睛卻非常的清澈靈動,亦如當年的初見。
墓碑前,一個身材筆挺的男人靜靜地站著。
沒有一絲皺褶的高級西服,梳得一絲不茍的碎發,還有那一身讓人難以忽略的氣質。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個超級成功人士。
男人站了許久,直至夕陽西下,才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嘆息。
“好久不見,嘉銘,我來看你來了。”
男人蹲了下來,伸手輕撫著墓碑上的照片。
俊美無暇的容顏,深邃的眼眸浸滿憂傷,正是顧明卿。
只不過現在的他臉龐多了一絲剛毅,變得了更加的成熟。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好嗎?”
“不要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要現在才來看你的。”
“當初那個原畫大賽,你其實是想讓我去參加的吧,你真的很狡猾。”
“我去了,拿了第一名。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只想一個第一,所以這幾年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實現你的心愿。”
“現在我完成了,來把這份答卷交到你的面前。而我,也該來完成我的心愿了”
“你知道嗎,我好想再聽你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真的好想!好想!”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不過你別怕,以后我都會陪著你的。”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浸紅了眼睛。顧明卿癡癡的看著那張寸許大的照片,直至夕陽的余暉散盡。
不久之后,墓園換了新的守墓人。
除了每天的打掃墓園,清理雜草,種種花木。這位新的守墓人還會時常靠在一個墓碑旁作畫,一個人自言自語。
許多年后,守墓人變成了滿頭銀發的佝僂老人,他一生未娶,也沒有再過過一次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