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干什么。”
黑暗中，一道聲音喝響。
抬眸看去，是一星光點，在遠處搖搖晃晃。
有人趿拉著鞋底，一步，兩步，就在兩三米處，燈籠升起，照出大半張陰沉沉的臉。
還有黑眼鏡框。
是村長。
張君銘沒有搭話，他走上前，將桌上昏迷不醒的壯漢拎起，一把扔開。
地上，整整齊齊躺了一排。
不省人事。
村長覺得奇怪，拿燈籠一照，滿臉黑線：“這是怎么回事？”
張君銘指道：“睡著了。”
村長：“……”
“我不是問這個！”楊吉山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我是說你們是怎么回事！”
“不是說好不能出門嗎！”
重燈嗤了一聲，趕緊坐好坐好：“你又不給我們吃的，還不許我們自己出來找？”
地上四個壯漢肚皮撐的鼓起，卻好像完全不知足一般，剛剛吃的熱火朝天。
旁邊燒烤架還有半人高的酒水和生肉。
如果沒有遇見他們，這幾個壯漢會圍坐在這里一直吃下去，直到把自己的胃撐破。
他們沒有痛覺，不受控制，只能聽命令行事。
待重燈坐好后，操起了烤的滋滋冒油的大塊羊肉，撒上孜然粉，趁著滾燙一口咬進嘴里。
“唔……淡了。”
張君銘若無其事地接道：“要不要加醬。”
“要。”
兩人就這樣你一串我一串地吃了起來。
香味送進風里，風沙沙地吹動兩旁雜草。
好似有什么東西被吸引而來。
“唉~我千叮嚀萬囑咐，說了晚上不要出門。還是有人耐不住……”村長嘆氣，他看了看這幾個壯漢。
其中兩個住在西林區，兩個住在中林區。
中林區還好，不遠，扛著人走幾步路就到了，但是這西林區…..
“本來，明天才能安排你們，但是既然都出來了，那你們就從今晚開始守夜。”村長清了清嗓子，站起來，見他們還在吃，臉色頓時拉下來。
“不干活就收回你們的房子！”
張君銘道：“需要做什么？”
“村長助手同村長一樣，有職責保護村民的安全。”楊吉山道。
“所以讓我把他們挨個送回去？”張君銘默默地喝了一口，若有所思：“他們認識回家的路嗎？”
“都成這樣了，還怎么認。”楊吉山攏了攏燈籠里的燭火，遞給他們：“這燈籠你們帶在路上，如果遇見什么，還能照一照。”
“比如說？”
張君銘低喃：“遇見土埋鬼怎么辦？”
尖銳的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仿佛提到了某種禁忌，陷入沉默。
村長兀自背起了中林區的壯漢：“那只能自求多福咯。”
張君銘道：“之前不是說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唉~哪能呢，只能自己眼睛放亮一點，腳步跑快一點，看見哪戶人家亮著燈，就進去避一避，但是你們現在要干活。”
……
“騙子！”
村長攤了攤手：“我沒有騙你們，這確實能保證你們的安全，但是你們現在要干活，不干活就只能收回你們的房子，我想你們也不愿意這樣。”
重燈鄙夷：“騙子。”
“你愛怎么說怎么說。”
村長無奈：“你們把燈籠打在前面，它就不會找上來。”
只聽一聲吆喝，村長便背著人遠去。
燒烤架上的肉仍舊滋滋冒油。
兩人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食物，將燒烤叉摞到一旁。
“能看見嗎？”君銘指著地上。
重燈捂了捂眼睛，隨即睜開：“梅花5，梅花7，紅桃8，剛剛背走的那個是紅桃K，村長的看不出來。”
“完了，果然‘先知’在這里晚上才能用了。”
重燈捂臉哀嘆：“我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
“……”
地上，張君銘挨個拍了拍。
忽然，那三個壯漢立馬睜眼，歪歪扭扭嘟囔著站起來。。
“誒，倒了倒了。”重燈上去扶了一把。
那三個壯漢仍舊不清不醒，難辨東西。
張君銘站在三人面前，扶額嘆了口氣。
“認得你們的家在哪嗎？”
三個壯漢分別指了不同的方向。
“咦，這個不是一邊的。”重燈看了看其中一個壯漢所指方向，與另外兩個恰恰相反。
突然，那個指相反方向的壯漢像被抽光力氣，又軟軟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那就先送這兩個回去。”
張君銘揮了揮手，兩個壯漢就突然有了力氣，一致地邁出步伐朝前走去。
重燈跟了兩步，抓緊倒回來，問：“燈籠要不要帶上。”
“不帶。”
張君銘將燈籠放在了仍舊倒在地上的那人身邊，輕道：“留給他就好。”
“走咯。”
一聲吆喝。
一行人，搖搖晃晃，哼著歌一路向前。
……
殊不知，在兩人走后，一個黑影停在了燒烤架旁。
似乎停了好久。
它彎腰。
撿起了地上的燈籠……
……
“嘻嘻……哈哈……”
從黑暗中躥出的人影，差點沒把重燈嚇個一跳。
話音還沒落下，張君銘眼神一瞇，一個眼疾手快將之提溜回來。
滿臉泥污，凌亂的頭發。
紅婆子瘋狂搖頭：“不要埋我，我沒有看到，我什么都沒有看到……”
重燈湊上前：“哇~這什么……”
“大娘，天黑不要亂跑知道嗎？”
紅婆子聽不懂，口中仍在重復：“我真的沒有看到，不要埋我，不要埋我……”
正想問個究竟，張君銘猛地倒抽一口冷氣，甩開手。
紅婆子一見背后的人放開了她，驚恐地連連后退，抱頭：“不要埋我……”
“喂——”
重燈追了一句。
誰知，紅婆子早轉身跑沒影了。
月光下，一口凌亂的牙印。
張君銘皺起了眉。
“缺了一顆牙？”
重燈上來，看了又看：“沒事吧。”
忽然，身后黑暗一聲悶響。
仿佛有人在黑暗中重重地摔了一跤。
“誰在那里！”
大喝一聲。
沒有人應答，只有凌亂的草尖在風中晃了晃。
兩人覺得不對，連忙追了上去。
撥開草尖一看。
只有一盞燈籠明亮，燭火在靜悄悄地燃燒。
沒有人。
“這不是，剛剛留下的燈籠。”
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一沉。
“完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