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兵淡淡地道，“這些都是其次，我主要覺得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女孩?！?/p>

何曉芙茫然，問道：“你想要什么樣的女孩？”

張兵道：“有自己主見，自信、開朗活潑的女子?！?/p>

何曉芙與張兵以前從未曾傾心交談過，也許說過心里話，但彼此都沒有用心聽過。今晚，是兩人在一起的最后一夜，干脆就互相敞開了心扉。

張兵道：“我對你確實很糾結，感覺你和那天屋里的幾個女人都差不多，文化低，沒有自信。想通過婚姻來改變命運?！?/p>

何曉芙聽了心里一陣黯然，暗道：怪不得他對自己這么冷漠，原來他心目中的自己是如此不堪。

她忽然間有些生氣，冷冷地道：“我確實文化低，一個高考落榜生，也確實很自卑，但沒怎么想過要去攀龍附鳳。”

張兵驚訝道：“你上過高中？”

何曉芙道：“若不是自暴自棄，或者再去考一次，我應該不會輸于你們?！?/p>

張兵訝然，喃喃地道：“我其實也考了三次才考上。”

何曉芙道：“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不過沒上過大學不代表將來就會比別人要差些，上過大學的也不一定會有一番作為，未來誰會怎么樣，真還說不清楚?！?/p>

張兵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一通話，非常驚訝，“我確實不太了解你?！?/p>

何曉芙道：“你也沒有想過要了解我?！?/p>

張兵道：“現在想了解，還有沒有機會？”

何曉芙道：“我們的想法不一樣，想要的也不一樣，還是不要再糾纏在一起了吧。”

張兵問：“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何曉芙笑了笑，說道：“下次讓劉姐好好地給你物色一個女子，聽說一分廠副廠長的千金還沒有對象，文化也很高。又自信又開朗活潑?！?/p>

張兵聽了，冷冷道：“不需要你操這份心”

何曉芙道：“既然這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祝你好運。”

說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何曉芙回到家中，心里似乎有一團東西堵著，無法渲泄，再也看不進書了，于是在紙上畫了一個又一個人物肖像，每一個都神情憂郁，眼神茫然。

雖然她今晚說了那一番逞強的話，但是未來，她卻并不知道要朝那個方向走，現在的工作低級而無趣，一個小學生都能勝任，毫無前途可言。難道她要以這樣的工作混一輩子。

她的心緒翻卷起千層浪，筆下的人物也跟著神情劇變。

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心尋的曠野似乎有一層白茫茫的霧氣擋著，讓她看不明白，也想不清楚，但能確定的是，現在的生活看似穩定，但絕不是她想要的，她不甘心在這里等死。但是走出去，她現在似乎還不敢邁出那一步，也不知道要如何邁出那一步。

今天張兵的話也讓她很擔憂，楊毅現在雖然對她很好，他那么優秀，未來如果自己一直都這樣不上不下地過下去，不思上進，難保他不會有厭倦的一天。

何曉榮走過來，著迷地看著她筆下的小人，說道：“姐，你沒去讀美院真是可惜了?！?/p>

見何曉芙神情沮喪，又問道：“今晚怎么了，剛才和張兵說了些什么？”

何曉芙道：“他和我攤牌了?！?/p>

妹妹鼻子里“哼”了聲，氣憤地說道：“攤牌就攤牌，一個鳳凰男而已，一點兒沒有骨氣，可惜了在我們家吃了那么多頓鴨子和雞?！?/p>

又說道：“你看看人家楊毅，來吃過一頓飯沒有?！?/p>

何曉芙仔細想想，確是如此，張兵除了請同學那一次外，從未在外面請她吃過一頓飯，反而昰一周里幾天，不是在她家蹭飯就是帶著她去劉姐家蹭飯。

和妹妹說了一通話，何曉芙雖然心里還是郁悶，但比剛才好多了，于是又抓起那本書開始努力地閱讀理解。楊毅說過，明天他會抽查。

通過將近兩個月的學習，何曉芙會制作簡單的動畫了，心里一高興，便在紙上用漫畫編織了一個故事，在楊毅的指導下在計算機中演繹了出來。

楊毅對她的學習能力很是贊賞，說道：“也許半年后，可以去報考個初級程序員了。”

又是一個周末的晚上，楊毅被邀請到何曉芙家作客。

楊毅買了些瓜子、糖和水果過來，何母在廚房悄聲對何父說：“你看以前張兵來吃飯，那次買過東西的?！?/p>

何父招呼她：“小聲點。”

何曉芙和楊毅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過了會兒，何曉榮回來了，并將自己的男友也領了回來，一個小胖子，眉目也還清秀，進屋便甜甜地和大家打了招呼。

幾十平米的小屋頓時顯得擁擠了起來?？蛷d里，何父陪著楊毅和小胖子聊天；何曉芙兩姐妹去廚房里幫母親做飯。

廚房在最外間，出門便是走廓，門大大地敝開著，炒菜的油煙味兒向走廓里擴散，熗爆辣子的氣味讓在水池邊洗菜的鄰居們連連地打著噴嚏。

鄰居范姐伸過頭來向里面望了望，問何母道：“今天女婿都上門了？”

何母笑道：“兩個一起來了?！?/p>

范姐羨慕地道：“養女兒就是好，現在把兒子也引來了?！?/p>

何母一臉幸福地笑，夕陽的余暉灑在她臉上、身上，那一頭烏黑的頭發閃耀著古銅色的光。

何曉榮帶來的小胖子姓王，叫王鵬，是她們車間的一名鉗工。王鵬性格很好，臉皮也極厚，見人自帶三分熟，很快便與楊毅談到了一起。

不久王鵬又和何曉芙開起了玩笑，他簡直是一味氣氛活躍劑，有了他，楊毅和何曉芙的父母不再像上次那樣無話可說了。

晚飯在輕松愉快中吃完，然后大家又坐在一起閑聊，聊到將近十點時，楊毅和王鵬才起身告辭，何父又約他們明天早點過來，他想帶領一家人出去爬山。

王鵬答應得很快，楊毅嘴里只“嗯”了一聲，何曉芙感覺到他似乎不是很情愿。

但是第二天，他還是一早就來了，手中提了些零食，張鵬也早早地來了。

何父對自己的號召力相當的滿意，命令母親快準備上山的吃食，王鵬忙討好地過去幫忙。

楊毅卻徑直走到何曉芙身邊，看她細致地畫妝描眉，他看到梳妝臺上有一踏畫紙，上面畫滿了神態各異的仕女。

他拿起來挨張地翻看，越看眼神越凝重，問道：“全是你畫的嗎？”，何曉芙點點頭，說道：“畫得很隨意，心情不好時渲泄渲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