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的上午,何曉芙向組長交了半天的換休假條。
快十二點的時侯,何曉芙接到了李輝的電話,他邀請她一起吃中午飯。
何曉芙很爽快地答應了,她決定中午請李輝吃一頓,以感謝他的幫助。
十二點的時候,何曉芙離開了單位。出了廠區(qū)大門,她徑直向公路對面走去,李輝在那里等她。
她鉆進了他的越野車里,李輝轉(zhuǎn)過頭來沖她笑著問道:“中午想吃什么,中餐還是火鍋?”
何曉芙?jīng)]有回答,只顧打量他去了,她發(fā)現(xiàn)今天的李輝特別的帥。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韓版修身短棉服,內(nèi)搭一件白色半高領休閑毛衣,顯得他十分的纖瘦挺撥,再配上他的發(fā)型和那雙深遂的眸子,讓何曉芙恍然覺得看到了某個她最愛的韓國男明星。
李輝微笑著又問了一遍,何曉芙才反應了過來,反問他,“你想吃什么?”
李輝道:“我隨你。”
何曉芙道:“吃中餐吧!”
李輝道:“好的,我們?nèi)タh城里吃吧,聽說有家叫“江湖菜”的湖南人開的飯館還不錯。”
何曉芙道:“隨你。”
李輝發(fā)動了車子,越野車風馳電掣地向縣城駛去,不到半個小時便到了“江湖菜”的門口。
兩人進入飯館,李輝先去了一趟吧臺,然后回來讓何曉芙點菜,她點了三菜一湯,李輝將菜單直接交給了服務員,自己卻沒有點一個菜。
何曉芙想起了每次和楊毅吃飯時的情形,那家伙總要點很多的菜,相比較起來,李輝似乎要比他理智多了。
吃完飯,何曉芙去搶著付帳,卻被告知他已經(jīng)付過了,她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李輝,這樣可不行,我們是朋友,朋友應該禮尚往來,而不應該我是女的,便都讓你來花錢。”
李輝道:“我經(jīng)濟條件比你好,在貴的地方我花錢,在便宜的地方你花錢,行嗎?曉芙,友誼是不講價錢的,不要跟我斤斤計較。”
何曉芙被他說得找不到語言來反駁,只好笑了笑,道:“李輝,我感覺欠你的越來越多了,以后可怎么還得起?”
“我說過不要斤斤計較了,曉芙!”李輝道。
何曉芙不吭聲了,默默跟在他身后去了停車場,坐進了越野車后排的位置,她一直不愿意坐他的副駕,認為那是屬于他女友的。
李輝駕車的技術熟練老道,在擁擠的街道上三下五下便穿了出去,很快便上了高速,高速路上他開得全神貫注。
他一路地超車,在車龍之間穿來插去,何曉芙感覺到心驚膽戰(zhàn),又不好意思提醒他開慢點。
一個多小時便到了成都青羊?qū)m,李輝先將車子開去停好,然后與何曉芙去了奎星樓,那里正在舉辦劉博智的個人畫展。
進去后,何曉芙挨副地欣賞,那都是些畫家的童年記憶,夕陽里忍冬花上面的蜂鳥,門前藍色的海和白色的帆船,陽光下與童伴的追逐…。
這一切的一切讓何曉芙想起了自己童年中那快樂的一部分。
在晚霞中捕捉紅蜻蜓的那個頭發(fā)散亂的小女孩又回來了;暴雨后在放學路上踩大水洼的那個放肆的瘋丫頭又回來了;在架在河上的一根大鐵管子上來回地行走挑戰(zhàn)自我的唐吉訶德似的傻丫頭又回來了。
她的另一部分終于蘇醒了,曾經(jīng)它們被痛苦壓制了很久。
參觀完畫展,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李輝帶著何曉芙去了一家海鮮火鍋店,里面以新鮮的沙魚片為特色,何曉芙第一次吃這個,頗感新鮮。
與李輝一起吃飯,何曉芙不好意思像與楊毅一樣嘰嘰喳喳個不停,李輝很沉默,他的感情很內(nèi)斂,不喜歡高談闊論。
他不像楊毅,那家伙在她跟前喜歡發(fā)表自己的想法,在她跟前沒有秘密;那家伙喜歡逗她說話,喜愛逗弄她,他常常一副超不正經(jīng)的樣子,經(jīng)常要兩個人拌拌嘴他才快樂。
李輝不像楊毅,楊毅在她跟前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李輝卻把自己的喜怒哀樂藏得很深,但他和楊毅一樣都屬于很重感情的人,這一點是何曉芙從他眼睛里讀出來的,他的眼睛里隱藏著對女友的最深的追憶。
何曉芙感覺李輝像一個迷一樣,讓她無比地好奇,她總想去窺視他,因此她無法拒絕他的邀請,她明知道她不過在李輝眼中是個替代品,卻還是要和他接近,她明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起楊毅,卻還是要去這樣做。
她非常想要代替他女友在他心中的位置,只為了一種挑戰(zhàn)。
吃完飯,李輝又帶著何曉芙去奎星樓街上閑逛,沿街的小吃店星羅棋布,每家店里面似乎都坐滿了食客,據(jù)說這條街是成都本地的好吃嘴兒常去的地方,由他們撐起了此地的江湖。
最讓何曉芙感覺浪漫的是墻上眾多的涂鴉,至尊寶與紫露仙子,小豬佩奇,美女與野獸等一大批電影人物以水墨濃彩的姿勢在墻上再現(xiàn)。
一邊是老舊的居民樓,一邊是小清新的街頭藝術,兩者居然異常奇妙地和諧著,原來藝術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藝術。
老街并不長,兩個人沒用多少時間便逛完了,李輝又問她還去不去寬窄巷子逛,他說那里離此地不遠。何曉芙卻說走不動了,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喝點什么。
于是兩個人進了一家奶茶店,何曉芙看著外面來來往往走過的人群,年輕人風姿綽約,似乎每個人都很美,而中年以上的人卻幾乎都是滿頭滿臉歲月刻下的印痕,很多人身材已經(jīng)發(fā)福,頭發(fā)油膩,滿臉是被現(xiàn)實折磨后的屈服與麻木。
何曉芙忽然感概地對李輝說道:“李輝,其實人活久了并不好。”
李輝很驚訝地看著她,何曉芙道:“其實不必傷痛你女友的早逝,她現(xiàn)在走了也許更好。”
李輝聽了,本來已經(jīng)隱藏起來的痛楚一瞬間又浮上了心頭,他的臉上一片陰郁。
何曉芙看了看他,忙輕聲道謙。
“對不起,李輝,我不該又提這個話題,但我也只是有感而發(fā),李輝,你看看那些中老年人。其實死不可怕,衰老才更讓人痛苦。你女友至少不會去體會這種痛苦了。有時候想想在二十多歲時死去其實很好。”
李輝忽然盯著何曉芙看了良久,然后說道:“曉芙,不要胡思亂想,死是一種自私的逃避,是對活著的人的不負責任,你不是說你很愛你男友嗎,難道你希望他傷心痛苦一輩子。”
“李輝,你的痛苦會不會伴隨你一輩子?”何曉芙問道。
“也許會吧!”李輝黯然說道。
“李輝,不想坐了,回去休息吧!”何曉芙望著街道悲哀地說,她很無奈,她似乎無法憾動他前女友在他心中的地位,她感覺自己很失敗,完敗給了一個死人。
于是兩個人去找了家旅舍,分別開了兩間房,洗漱完畢,李輝倒在床上便進入了夢鄉(xiāng),他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又馬不停蹄地陪著何曉芙看畫展,逛街,早已是疲憊不堪。
何曉芙卻沒有睡意,她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百無聊賴,于是從包里掏出紙筆來,開始畫童年中那些快樂的時光,曾經(jīng)這些快樂被她遺忘了很久。